眼见举世闻名的冠军侯此刻竟然就跪在自己面前,霍仲孺一时间因冲击过大,所以没有任何反应。
直到他左右游移的视线中,出现了继女和儿子的面容后,他的大脑才被重新激活。
因为两个人显得颇为平静的表情,让他一下子想起自己现在的处境。
霍仲孺一激灵,也向霍去病拜倒不起,连声说道:
“老臣得以托命将军,此乃天力也!将军请起、请起,老臣实不敢当!”
最后,还是以霍去病扶起下跪的霍仲孺,生父感愧痛哭,儿子安慰为结束。
真是父慈子孝的一幕!
徐喜眼见二人相认,她挤出眼泪的同时心里也松了好大一口气。
汉代风气开放,平民男女来往不忌。因此成亲和离再有嫁娶都是寻常事。
所以哪怕如今得知骠骑将军乃是丈夫婚前与另一女子所生,她也没怎么放在心上。
不仅是因为她自己也是再醮嫁过来的,更因为……
这可是冠军侯啊!
眼见丈夫认了这么有本事有地位的儿子,天下掉金饼的事,哪个会拒绝?
想到这里,徐喜一边抹泪,一边嘴巴却咧得老大。
旁边的徐止瘁用了然于心的眼神打量着她。
很好,人人都有光明的未来,大家都很happy。
“所以赶紧认完亲办完事拜托马上滚……”
霍光忽然发现,身旁的某人正在用一种堪称激烈而期待的目光凝神瞧着自己。
那感觉,令他身上猛冒鸡皮疙瘩。
与之一对上眼,霍光确定了自己的判断没有错。
徐止瘁正用着前所未有的热切视线投向自己。
“小鬼,我这次能不能逃过一劫,日后能否过上安稳的下半生,就看你了!”
“……!”
霍光做了个嘴型,徐止瘁明知他的问题,但由于沉浸在奸计得逞的喜悦中,因而并未选择回答他。
霍光正没好气,却忽然感到自己的身体仿佛被洞穿一般。
他一回头,霍去病正无声无息地盯着他和徐止瘁。
霍光连忙低头,他感觉自己一颗心都快从嘴里跳出来了。
与方才徐止瘁充满热力的眼神不同,霍去病的双眸锋锐尽现,令人犹如置身寒冰地狱。
那是被天下间最可怕的猛兽盯上的感觉,霍光带着惧意回忆着方才短暂的对视。
“他是在看我,还是在打量她……”
霍去病的目光从二人身上一掠而过,他转头时,嘴角边隐现一点笑意。
“大人请上座!”
霍仲孺哪敢,于是二人又开始了一番推让。最后仍旧以霍去病强行将对方按在主位上坐下,获得全方位胜利而结束。
第一回合,霍去病胜。
听到霍去病吩咐,传舍这儿的人无不忙碌起来,端来各式菜肴,一个丰盛而小型的家宴开始了。
霍家另外三人也得以入席就座。当然,霍去病独坐在东侧榻上,谁也不敢挨近他身边。
因此乍一眼看去,这席上倒像有两个主位。
一个是霍仲孺,另一个则是完全让人无法忽略的霍去病。
再仔细看,霍仲孺虽居正中,却是头不敢抬,嘴里唯唯诺诺,半点也不像主人。
反倒是霍去病,他坦然自若。
哪怕是他随便坐在路边的石头上,都会给人以他身居黄金幄帐中、漫不经心以手拨弄便可令世间翻天覆地之感。
“你叫什么名字?多大了?”
与霍仲孺夫妻客套了几句后,霍去病又向霍光发问。
霍光一一告知,态度不卑不亢,言词清晰。
霍去病仔细打量这个幼弟,见他容貌俊秀,举止沉稳,全然不像一个只有十一岁的少年。
“霍光,你可愿意跟我一同回长安?”
霍去病这话,与其说是一个问句,倒不如说是在陈述自己的意见。
霍仲孺一愣,显然并未想到霍去病不仅善待自己,还连自己的儿子也照拂到。
想到这里,他不禁更感愧疚,鼻子一酸,险些又再掉泪。
徐喜则是又惊又喜。如果儿子能跟着骠骑将军,那往后的日子肯定前程似锦!
霍光大感意外,震惊之余,他不禁瞄向徐止瘁处。
霍去病当即察觉,他只作不知,笑道:
“莫不是你舍不得离开家里?”
霍光叩首道:“父母在,不远游。蒙将军赏识,光感激涕零。只是,光未曾有一日赡养父母。若要离乡远去,有违孝道。”
“原来你担心这个。”霍去病又看向霍仲孺。“大人以为如何?”
霍仲孺咽了口口水,磕磕巴巴地说道:
“他年纪幼小不知事,若能得将军日夜教诲,老臣岂敢不从!”
霍去病双掌一拍,门外守卫的校尉随即进来。
霍去病命人传自己的裨将过来,问道:
“我之前吩咐过的事,你们办得如何?”
“启禀将军,今日属下等人已到奴市,挑选壮奴十人,僮仆十人,婢女二十人。另为霍公置办大宅一所,良田百顷,皆已办妥!”
霍去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