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过了两日,那位挥动了一下无形之翼的卫府主人之一,终于回府了。
他一回来,就带着弟妹们一同前往正院,向卫媪请安问候。
卫媪见他来了,自然是非常高兴,只是眼神间略有闪烁。
霍去病早已察觉,他打发众人离开,单独留下,细问卫媪可是有什么不顺心的事情。
卫媪犹豫再三,这才开口发问:“家里最近没什么事吧?”
“家里一切都好。”
“你那边院里好像在吵着有什么事?”
“没什么事。您还不信孙儿吗?”
“噢,没事便好!”
卫媪见霍去病始终一脸耐心地看着自己,这才吞吞吐吐地说道:
“去病,我知道自己最近有些怪、有些不记事,你们真没瞒着我什么吧?”
“当然没有了!大母,您知道的,孙儿真有事从来不会瞒您的。”
“我知道你们是为我好,只是,我怎么总觉得你们近来有事也不告诉我似的?”
“我们什么不告诉您?要不这样,您先悄悄告诉孙儿,等我来为您查证,好不好?”
霍去病说着,主动将耳朵凑到卫媪嘴边。见他一脸轻快的样子,卫媪终于被逗笑起来。
霍去病看着开怀的外祖母,歪着头也是一脸微笑。
“大母,您别老想着这些,更别往心里去。我跟舅舅哪个会瞒您呀!”
“我知道你们不会。可我……我近来老觉得纳闷,底下人提醒我的事,我转头就忘了,要么就是根本想不起来。”
“有时候明明记得你们该在外头的,可一转头,就瞧见你们坐在我跟前。我这脑子……我自己也弄糊涂了!”
“还有!上回登儿的事,我都不知道究竟是怎么了?他是跟我一块儿出去的?还是他自己跑出去的?他必定是吓坏了,我那时也不知自己怎的……”
“大母,没事儿的!那小子好得很,这事跟您有什么相干!您最近只怕是累了。过年时事情多,您要好生歇息。歇息得好,人就自然无事。”
“真的?”
“珍珠的那个真!”
霍去病一说起这话,原本神色担忧的卫媪又忍不住笑了。
因为这句话是卫媪的口头禅,从小霍去病就听她说惯了。
如今他学着对方的样子一说出来,果然将外祖母哄得高兴。
卫媪笑过,终是忍不住轻轻叹了口气。她又道:
“那、那你舅舅说的,要让御医和医工长来瞧我,这个我也记错了?”
霍去病一时语塞。因为这个的确是实有其事。
卫登的“失踪”事件过后,卫青便与霍去病商议,要请名医来帮卫媪仔细诊治。
霍去病也正担心外祖母,因此欣然赞成。
但老人家上了年纪后,未免讳疾忌医,卫媪亦是如此。
因此二人不愿她过于忧虑,所以才命家中各人暂不将此事对其提及。
不曾想,这消息还是被卫媪得知了。
霍去病随即笑道:“不是记错。舅舅与我让人来瞧你,不是因您得了病,只是帮您调理身子的。您想到哪里去了!”
卫媪耷拉着脑袋,抬眼看着自己的外孙,低声问:
“去病,其实你们让人来瞧瞧,也是好的。我有些怕……怕自己是不是得了什么怪病……”
“哪有这事!大母,孙儿向您担保,您身子这么硬朗,肯定能益寿延年,长命百岁!”
“其实人能活到百岁上头的又有几个?能活到现在这个年纪的,我已经很知足了。”
卫媪拉着外孙的手。“去病,大母有些话想跟你说。万一真有那么一天,你们把东西早些备下,免得到时候手忙脚乱的。我又不是什么富贵出身,随便有块地方埋着就成。离你们近些,我能多看你们几眼。唉,你大父走得早,我也该是时候去见他了……”
霍去病一下子紧握着外祖母的手,那手虽经保养,却仍旧抹不去岁月残留的风霜痕迹。
“大母!您不会有事的!有孙儿在,我倒要看看哪个不长眼的鬼神敢来咱家家里!他们谁也带不走您!”
“我知道你们孝顺。可是这上头的事,谁也说不准。你先别急,听我说两句。”
霍去病稍稍低头。“是,大母。”
“我能看着你长大,看着你弟弟们这些年,我真的很知足了。我有这么好的孩儿们,可比得了那些富贵家世什么的强多了。”
“你舅舅什么都好,就是太操劳了,不知爱惜自己身子。你要多劝劝他。”
“是。”
“你的阿弟阿妹们都小,全都看着你。你当兄长,不要急躁,要好生慢着些跟他们讲道理。他们瞧在眼里,记在心里,自然而然会跟着你学。”
“是,大母。”
“底下的人,好的你便多用;不好的就让人教导;再不济的,便让他出府去;若是更不省心的或是犯下事的,那便让官府领了去查。唉,若是有法子,哪个愿意远离父母当奴婢?”
“男的倒容易出头,女的更不易些。你向来不亲近她们——你休急,我不是在说你。你若是没瞧中的,让家臣们安排着,替那些没了父母、无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