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坐姿无比端正。
“过来。”
“到我跟前来。”
霍止瘁见他一味催促,非要让自己近前些,不得已只好挪近。
但这样一来,自己等于是直接跪在矮足床前,霍去病的眼皮子底下了。
霍去病的视线,一直落在她脸上。见她如此,微微轻叹,又道:
“过来,坐我身边。”
这下子,霍止瘁想不过去都不行,她只得依言上去,低头坐下。
伴随着“吱”一声,漆案被推开。霍去病膝下挪动,整个人紧挨着霍止瘁坐着。
二人之间,目光所及,几无空隙。
即便没有抬眼,霍止瘁都能感觉到,对方灼人的目光,就落在自己面上。
她屏住了呼吸,整个人以无可挑剔的姿态,面对着这位至高无上的骠骑将军。
“做什么这般见外?咱们兄妹间说话,随意些就好。”
面对霍去病难得一见的好心情,霍止瘁只应了一声“是”,便再无下文。
“你来家里,一向住得如何?可有哪儿觉得不惯的?”
“回兄长,住得极好,十分安心。”
眼见霍止瘁仍旧端坐得无比笔直,霍去病又是一笑。
“还是老样子。怎么?把我那时的话都当真了?你呀,就是个古怪脾气,让人哭笑不得。”
“兄长教训得是。”
霍止瘁话才出口,忽然,她浑身轻轻一颤,身体更是绷得僵硬。
因为霍去病的手,轻轻地抚上了她的鬓发。
他的手,掌宽指长,刚劲有力。手指修长若竹枝,手背上青筋如盘虬。
他的掌内,可握弓拈箭,可手持环首刀。无数敌人的性命,无尽的权势,都尽被他一掌揽在其中。
而这一刻,这只好看的手,正在抚摸着少女。力道轻柔,颇为怜爱。
霍止瘁一动不动,甚至连眼皮都没抬一下。
“你还是怕我?”
眼见霍止瘁不答,霍去病嘴角边笑意渐浓。
“兄长说笑了。”
霍去病轻声道:“我知道你我之间起初相识得有些不是时候。但那时咱们都还小,不过是小打小闹罢了,不值一提。”
“之后你跟我来长安,想想实在是应该的。咱们同为一家人,就该在一起过日子。”
“如今接了你过来,多亏有你,才能助我轻易找回三弟,又助我识破底下人口是心非。”
“此乃兄长高见。”
与霍去病含笑的神情形成鲜明对比,霍止瘁仍旧神态端严,与昔日大异。
霍去病无声一叹,又道:
“我知你心里有些忌惮。但我这次唤你前来,并无它意。你我既为兄妹,又是一家,彼此间还是坦诚相见为好。”
“你心里有什么话,只管告诉为兄。若是有人敢小觑你、对你不敬,你也放心告诉我。”
“兄长说笑了,焉有此事。”
霍去病仿佛在打量着一件世间罕有的珍宝般,凝视着自己这个毫无血缘关系的继妹。
他轻轻一叹,声息中的丁香茵蕴,如轻纱似薄雾,围绕在霍止瘁鬓边耳旁。
“你还担忧过往之事?孩子气!我又怎会,和自己妹妹为难计较?你是不信我么?”
“只是,这事也难怪你。毕竟你初到家里,我看你们年幼,行事说话间未免严厉了些,倒让你怕起我来……”
霍去病说着,声音渐低。
与此同时,他手掌微侧,以指背轻轻摩挲着少女柔嫩的脸颊。
“止瘁,你怕我,是不是?”
霍止瘁两眼直视前方,她似乎什么都看见了,又似乎什么都没有看见。
“小人深敬将军,绝无半点轻慢之心!”
“你往日的胆子到哪儿去了?咱们,虽非真兄妹,可……更不是外人……”
霍去病手掌不离,霍止瘁只觉他掌心温热,紧贴自己肌肤。
年轻人与自己面对面,一眨不眨地彼此凝视。龙脑香的淡烟,仿佛染上层层绯红,于闪闪烛光之下,熏得人心神欲醉。
“如今想来,你阿母不愧是过来人,说的话果然有道理。哪怕她不让你来,我也舍不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