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正说着时,屏外传来一阵悠扬笛声。这笛声夹杂在馆中乐伎们吹笙声中,好似一群合唱者中突然出现了一个抒情高音唱者,令人颇为侧目。
仔细一听,这笛声高而不哀,宏而不怨,与寻常的笛声全然不同。
三人不禁停下交谈,听着这乐声。
一曲已终,霍止瘁便道:“这听着倒有点像军中奏乐,豪迈激荡。用笛子也能吹出这样的调子来,厉害。”
卫青朝她微笑点头,显然对她这番评价颇为认同。
笛声又再响起,这回的曲调乐声,又换了另一种。
这次的曲子听起来调子轻快,如春风扑面,志得意满。
霍光听着,转眼一看,见卫青取那蒲桃酒来,自斟自饮,对那笛声已是毫不在意了。
曲子一终,已听得屏风后响起几人的叫好之声,其中有男有女。他们说笑声此起彼落,都在对方才的吹奏赞不绝口。
卫青这才看向霍止瘁与霍光,问道:
“你们听着如何?”
霍光想了一想。“后边那首曲子,听着挺喜庆。比迎云馆这儿的伎人所演奏的曲目更张扬些。”
霍止瘁则道:“吹笛子的人,前一个好似在出征,攻城掠寨;后一个好像是遇见了什么喜事,而且不是一般的喜事,倒有点像是大权在手的气势。”
卫青不由得看了霍止瘁一眼,却不答话。
霍光听得屏风那边,有年轻男子浑厚笑声响起,说道:
“我虽不懂音律,但听着两位的曲子,令我吃着这羊肉都不知肉味!今日真是来对了地方!”
另有一年轻男子声息高亢清亮,听着年纪似要比对方小些,说道:
“吾只是班门弄斧矣。不过是化外之民所奏郑卫之音,哪里能比得上堂堂长安宫中雅乐那般中正。”
这应答的男子,话中虽是推辞谦逊之语,但细辨其语气,却纯是一副理所当然的样子。
霍光不禁心想:“看来这吹笛之人,也很为自己的乐声而自傲。”
那边二人正在彼此恭维时,忽然又听得一个女子笑声:
“你们淮南的橘子今年不知种得怎么样了?依我看,要是把那些橘子移到长安来,只怕没进嘴里都能闻到一股子酸味!”
她这么一开口,两个男子都忍不住笑了,之前的恭维,这才告终。
那年少男子便道:“我们淮南橘又大又甜,你要尝,只管告诉我,我来替你剥!”
女子“哼”的一声。“我自己又不是没手,何必劳您大驾!”
她虽反驳对方,但话音中自带一丝甜意,显然不过是跟对方斗嘴。
霍光听着心想:“这女子的声音听着怎么有点耳熟……”
他下意识朝旁一望,恰好霍止瘁也抬起头来。
二人目光相触,已知彼此都想到一起去了。他们的脑海里冒出一个名字:
“公孙敬宜”
霍光忍不住又看向卫青,见他手持小卮,仍在低头品尝那西域美酒的滋味,似是什么都不曾听见。
此时,屏风之后,又响起一个年轻女子的说话声。她语调轻缓,似凿玉如裂冰,虽音量不及男子之壮,但听了令人心头一震,不敢轻视。
“阿兄,淮南橘虽好,但路途遥远。若然运过来,只怕都颠坏了。倒不如让我等作东,请诸贤女君,陪伴吾等一同游览长安,见识这天下盛景,才不枉我们来这一遭。”
那年少男子听了,不住称是。浑厚男声听了,更是没口子说道:
“翁主何必过谦!若蒙王太子翁主不弃,余虽粗陋,也愿为马前卒,陪侍在旁!”
年少男子笑道:“能得阁下与女公子相陪,吾这淮南乡夫,何其有幸!”
他妹妹却向那略年长的男子说道:
“阁下身负军中重职,如何能为我等闲游反而抛下正事不理?这等小事,不必急于一时,还是待日后阁下兴动之时,咱们再相会不迟。”
“是、是!”
那年长些的男子听了这话,好像听了圣旨一般,恭敬无比地领命。
听他那口气,似乎对对方如此吩咐并不介怀,反而颇为喜出望外。
年轻男子随即命伙计取蒲桃酒送来。伙计一听,十分为难,连忙前来请罪道:
“殿下,弊处中虽有蒲桃酒,但存量不多。前日好不容易才从大宛那边运来两壶,一壶已敬献到宫中,另一壶……方才被其他客人点名取走了。”
年轻男子一听,高声道:
“你们做事没个分寸!这等上好的酒,怎的倒被旁人先拿走了?若有,你们只管取来。要多少金银,我照样出多少。难道我还会欠你们的不成?!”
伙计不住赔罪,连店家听了他人禀告,三步并作两步匆忙上来。一再致歉,表示馆中仍有其它美酒,可以免费送给贵客享用。
年轻男子却不依不饶,仍是一口咬定店家想坐地起价。他似是一心要让自己的同伴享用美酒,因此点名只要蒲桃酒,别的都不要。
霍光见那边嚷闹起来,心中突突直跳。
霍止瘁乌溜溜的大眼睛转来转去,一时朝向屏风那边,一时瞥向卫青。
卫青听了一阵,原本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