子居之,日夜侍奉,以尽孝道。”
“如此一来王夫人父母必定欢喜,王夫人远在宫中,亦能安心。先生孝悌之名,届时必传入天子耳中!”
宁乘抬头,见车内卫青身边,有一俊秀少年。但那个声音清脆圆润,分明是女子之音。
这时,卫青肩后,忽然有人探出头来。只见半张莹白的脸庞上,两只明若秋水般的点漆双眸正在看向自己。
宁乘不料车中另有女眷在,不由得呆在原地。
但他见那双眼睛的主人,仍将头歪在半空,打量自己。他随即清醒过来,高声说道:
“此计虽好,但小人心系大将军,因此甘愿将此功奉上。只求让大将军更得圣宠,岂敢将功劳据为己有?!”
此时,卫青身后那女子终于现出娇容。她神色凝重,说道:
“非也!正如先生所言,大将军满门贵盛,尊宠已极。如此泼天之功,大将军心存宽厚,不愿与旁人相争,因此情愿分甘同味。”
“先生深谋远虑,为大将军着想。大将军怎会不知!只是,若抢去此功,人人只道大将军早得尊位,还刻意邀宠,未免令人侧目。因此,还是请先生来领这功劳为妙!”
宁乘听这少女一番话,怎么听怎么不对味儿。
然而再看此女模样,见她娇丽无伦,目光凛然。虽是稚龄,气势不凡,令人不敢轻视。
一时之间,宁乘反而吃不准,对方到底是好心建议,还是故意嘲弄。
卫青浓眉紧皱,脸色一沉。“没规矩!好大胆子,竟敢对先生如此无礼!”
那少女被吓得脸色惨白,低头听训,双肩颤抖,不住啜泣。
卫青又对宁乘笑道:“先生赐救,卫某记下了。烦请先生先行回府,我自当依所教行事。”
宁乘得卫青这番答复,这才心安,拜辞而去。
他不敢回头,但边走边心道:
“方才那位,不知是大将军的女儿还是姬妾?她公然出声反驳,莫不是卫青授意?”
“他虽答应下来,但不知可会当真照办……”
想到此处,宁乘心里七上八下的,虽是步履依旧,但心思却仍在身后那辆卫府的辎车上。
霍光见宁乘离开,却是越发担心。
他看向卫青,正要开口时,却见霍止瘁猛地抬头,眼珠骨碌碌乱转,贼兮兮的好不得意。
“多谢舅舅教训!”
卫青听了,才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冷冷道:
“就知道胡说!下回再敢乱说话,看我回去不告诉你兄长去!”
霍止瘁一听,连忙伸手捂着嘴巴。“不敢了、不敢了!舅舅,求您千万别跟兄长说!”
卫青又瞪她一眼。“淘气!光怕你兄长?”
“不然!本是最怕舅舅的,但不知怎么的,怕着怕着,倒越发敬爱起来。这怕字嘛,只好往后挪挪了!”
卫青瞪着她。霍止瘁看得分明,他脸上绷紧,表情严厉,唯独双眼中流露出一丝如顽童般调皮的光芒。
显然,卫青对她刚才的插嘴不仅没恼,反而很是欣赏。他嘴上虽说着训话,但实则却是与她相互配合,演了出戏给那宁乘看。
霍止瘁见了,心中对卫青真是说不出的佩服投缘,因此便忍不住这样调侃起来。
果然,卫青听了,嘴上哼了几声,只是眼中笑意渐浓。到末了,他终是忍不住,笑骂道:
“真是个坏蛋!”
“哪里!我这小坏小闹,在舅舅面前半点都不够瞧的!”
“好哇!你胆子可不小,还骂我是坏蛋?!”
二人越说越得趣,卫青笑到不住擦眼泪,指着霍止瘁直咬牙。
霍光松了口气。他这时才有些明白,原来卫青不仅没恼霍止瘁突然插嘴,更是乐见其成。
他不禁问道:“舅舅,那人说的话,您真要照办?”
“办便办,不值什么。”
卫青一笑,显然没把刚才的那番临时会面当一回事。
他见霍光似有不解,又道:
“似这东郭先生的人,专在长安打听钻营,为的就是向朝臣高官进言,方便日后能得人引荐。”
“因此,他们自会想尽办法,为我们出谋划策。”
霍光更感兴趣。“那他们的法子,管用不管用?”
“有些管用,有些未必。”
卫青想了一想,喃喃道:“他倒给我提了个醒。既是要送,那就送吧……”
卫青的目光,仿佛已经望向很远很远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