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是上巳节后的第六十八天。
萧钧煜骨节分明的手指,紧紧捏着信笺,怔怔望着窗外缀在绿叶上的青涩海棠果。
福明躬身,小心翼翼抬眼,觑了眼太子殿下冷峻的侧颜,从太子殿下接到沈府沈筠曦的信笺,已在窗下站了整整一个时辰。
五月的日光甚是火辣,福明垂首立在暗处,日光刺得他眼睛微微眯着,而太子殿下直直立在日光下,不躲不闪,面不改色。
萧钧煜面如冠玉的俊颜迎着日光,白的发光,阳光刺目,他仿若未觉,长身玉立,端看前方,凤眸中深如寒潭。
骄阳似火,郁郁葱绿的海棠树叶蔫蔫耷着叶梗,平日里在树中跳跃啼鸣的五彩-金刚鹦鹉不知去了哪里。
“现在坊间传闻如何?”
萧钧煜着一袭雪白色滚银边云纹锦袍,皑皑似高山终年不化的积雪。
福明身子一凛,看着萧钧煜挺拔如松的脊背,恭声回禀:
“回禀太子殿下,按照殿下吩咐,已经派人压下,坊间目前没了对沈姑娘不利的传闻。”
“可……”福明顿了一下,舔了舔唇。
萧钧煜转身,目光锋利摄人,气质凛然:“怎么了。”
福明咽了咽口水,如实禀报:“明面上是没人传了,可毕竟这事暴了出来,终究损了沈姑娘的名声,三人成虎,何况这……”
人言可畏,沈姑娘未婚先育,却不说那人是谁,坊间自是传闻不一。
明面不说,私下里,也定是有人嚼舌头。
萧钧煜低头捏住手里的信笺,俊挺的英眉高高隆起,菱唇抿直:“回沈姑娘,我会赴约。”
“是。”福明顿首。
……
沈府,玉兰苑。
沈筠曦立在花厅的廊庑下,目光痴痴看着青石小道缓步走来的那人,一时眼眶又潮又热。
一袭月华银白锦袍,目似点漆,鬓若刀裁,一步一尺,萧萧肃肃,闲庭信步而来,皎如玉树临风前,一如她梦中辗转惦记的模样。
这是第六十八日,自上巳节一别后已是六十八个日夜,她再次与太子殿下萧钧煜重逢。
沈筠曦翦水明眸痴痴得望着萧钧煜,爽朗清俊,郎艳独绝让她移不开眼。
沈筠曦沉寂了无数个日夜的心脏又开始怦然心动,眸光随着萧钧煜的步伐而移动。
萧钧煜似乎消减了几分?沈筠曦漫无边际想着,随即极快得自我否认。
萧钧煜是当朝太子,日穿用度无需操心,朝堂上得心应手,又怎会清减,果真是,她许久,许久不曾见他了。
沈筠曦不知,她在打量萧钧煜时,萧钧煜也在端详她。
沈筠曦立在檐下,身着一袭青白玉绣锦海天霞色莲花曳地长裙,裙摆是层层叠叠绽开的荷叶,青白玉色朝着青绿渐变,梳着堕马髻,薄施粉黛,浅绿的色系衬得她吹弹可破的肌肤愈发瓷白细腻,明眸皓齿,眉目如画,水瞳泪光点点,日光下有种脆弱的美感,让人心生怜惜。
萧钧煜脚步微不可察一顿,倏而,恢复正常。
沈筠曦蹙了蹙琼鼻,屏住呼吸,唇角慢慢扯出一抹清浅的弧度,柔柔娇娇唤了一句:“太子殿下,好久不见。”
这话说出后,沈筠曦又蹙了蹙琼鼻,抿住樱唇,细细抽气,唇角扯出缓而柔的浅笑。
萧钧煜看着沈筠曦眸中雾煞煞,盈着一汪清泪,心中一疼,指尖微颤,想抬手却最终没有动。
他立在一步远的位置,朝沈筠曦轻轻颔首:“沈姑娘。”
沈筠曦歪头看着丰神俊朗的萧钧煜,一时有些眼热,她想嘟唇气呼呼斥一顿萧钧煜,又怕话说得重了,萧钧煜又不来见她。
只得点了点头,引着萧钧煜进了花厅。
云巧端上新沏的茉莉花茶,沈筠曦趁云巧掩着她的身形,忙偷偷拭去眼角的泪珠,深呼一口气,恢复面上的柔雅。
丫鬟们退下,空荡荡的花厅里只余下沈筠曦和萧钧煜二人。
沈筠曦看着举手投足贵气天成的萧钧煜,犹豫一瞬,缓而慢启唇:“太子殿下,我怀孕了。”
萧钧煜放下手中的茶盏,轻轻颔首。
沈筠曦昨日花宴昏迷被诊出未婚先育,不过一日,已传得沸沸扬扬,举朝皆知,他雷霆手段,也只是止了明面上的舆论。
沈筠曦看着萧钧煜萧苏清举、无动于衷的样子,忍了忍,依旧没有忍住:
“殿下,我一直在等你。”
这一句,藏在心口多少个日夜,在唇齿流连无数次,一开口,心中积了无数个日日夜夜的贪嗔痴怨便如潮水涌上。
沈筠曦委屈不能自已,圆润如黄豆大小的泪珠,簌簌而落。
萧钧煜放在桌案上的手有一瞬的轻颤,却垂了垂浓密的眼帘,缄默不言。
他上巳节时心意已决,不想耽误沈筠曦。
“昨日太子殿下来沈府,是想同我说什么?”
萧钧煜抬眸,幽深如潭的凤眸目不转睛凝视沈筠曦。
“怎么怀孕了?”萧钧煜喉头如卡着一根鱼骨,声音有些喑哑。
沈筠曦纤细嫩白如青葱的指尖陡然抓住了膝头的裙裳,娇靥飘起一层绯晕,她垂首不敢直视萧钧煜,纤长卷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