武府,后花园,水榭凉亭。
武琇莹坐在母亲身后,听着母亲和夫人们聊天,面带微笑,轻轻附和。
却时不时扭头朝水榭外望去。
安西候夫人眉头蹙了下,淡淡看了一眼。武琇莹忙立直身子,唇角挂上柔柔的笑容。
膝头的纤手捏着帕子拧在一起,武琇莹依着母亲和宾客的话点头,有些如坐针毡。
武琇莹不着痕迹朝着青石小道望去,倏得,眸光一亮。
“母亲,沈姑娘来了,我去接一下。”武琇莹对安西侯夫人道。
安西侯夫人正对顾丞相夫人说话,闻言轻点了下头,转头一看却一时怔住。
青石小道走开一个姑娘,一眼望去,便让人移不开眼。
一张标准的鹅蛋脸,一双峨眉望远山,一对姣好的杏瞳盈盈含水,眉如墨画,唇红齿白,当得起一句倾城绝艳,她梳着最时新的如意高髻,额心坠着一颗圆润珍稀粉紫珍珠的额饰,与她的襦裙相互映衬。
“这是盛朝首富沈公之女?”安西侯夫人朝身旁的丞相夫人轻声问道。
丞相夫人点了点头,在沈筠曦快走近时,眉目含笑:“正是,国色天香。”
沈筠曦穿了一袭曳地春樱纹绣飞鸾朝天的齐胸襦裙,裙摆一丈有余,外披翠尊流光锦大袖衫,日光下流光溢彩。
她窈窕有致,柳腰曼妙不盈一握,远远走来,一步一生莲,耳畔的耳铛一摇一晃,勾得人心神摇曳。
“沈姑娘,你来了。”武琇莹迎上沈筠曦,面上终于有了丝真诚的笑意。
沈筠曦朝她轻轻颔首,看着直直朝这边看得两位华服贵妇人,沈筠曦眸光攸得一缩,脚步顿了顿。
武琇莹顺着她的目光,轻声介绍:“沈姑娘,左边那位是我的母亲,后边那位是顾丞相夫人。”
沈筠曦指尖悄悄掐住手心,手心里的潮汗更胜。
沈筠曦自然认识顾丞相夫人,上一世,她便是参加顾丞相夫人的宴会,不小心晕倒,被爆出未婚先育,一夕之间成了整个京都城茶余饭后的笑谈。
“安西侯夫人。”
“顾丞相夫人。”沈筠曦不着痕迹深呼了一口气,她掐着手心,忍着心里的不适,朝二位夫人盈盈福礼。
安西侯夫人伫立在水榭,顾丞相夫人却先下了台阶,面色和煦,笑容满面,朝沈筠曦熟稔道:“沈姑娘,许久不见。”
沈筠曦指尖轻颤,卷翘的眉睫扑颤,朝顾丞相夫人莞尔:“顾夫人依旧光彩照人。”
顾丞相夫人掩唇而笑,看着沈筠曦日光下瓷白剔透的娇容和她血色平淡的樱唇,温声道:“沈姑娘倒是看着清减几分,春寒料峭,要多注意身子。”
顾丞相夫人年轻时同沈筠曦的母亲有旧,故而,对沈筠曦多几分照顾,前几日她给沈筠曦下帖子,沈筠曦以身子有恙婉拒。
顾丞相夫人面上的关心不是作假,沈筠曦紧绷的身子慢慢和缓。
其实,沈筠曦知道,上世不是顾丞相夫人的错,后来,顾丞相夫人多次亲自登门致歉,只是,她自己过不了心里的坎儿,从那之后不爱参加人多的宴会。
“丞相夫人叮嘱的是。”沈筠曦轻轻点头。
安西侯夫人看着丞相夫人的态度,眸光几番辗转。
恰此时,周围又有其他几位夫人围上来,不知是谁提了句:“沈姑娘,太子今日去沈家下聘?”
今日一早,浩浩荡荡二十余台礼轿,整整百余人,从东四大街东头占了半条街,打头的少年生得芝兰玉树、俊美无俦,周身气质矜贵无双,训一问竟是当朝太子萧钧煜。
众人神情一怔,其中有一个瓜子脸,面相有些刻薄的妇人,小声嘟囔道:“不会吧,太子殿下身份尊贵,若是下聘定经礼部上上下下各个环节,我没听夫君说起比事。”
众人恍然大悟,却转身目光灼灼看向沈筠曦。
沈筠曦现在人群中,笑若春山,面上安然自若,轻轻点头,朝众人柔声解释道:“太子殿下不过去府中送丹书铁券。”
“丹书铁券!”
众人惊呼,倒吸一口凉气,眼里闪着钦羡。
瓜子脸的妇人更是瞠目结舌,怔愣看着沈筠曦,倏而,迅速撇了撇嘴巴,喃喃道:“不可能吧,丹书铁券可没听说当今圣上赐给过哪位大臣?”
丹书铁券,从高祖到当今皇上,几辈人,御赐的丹书铁券屈指可数,皆是有从龙救驾之功。
安西侯夫人朝沈筠曦拱手祝贺道:“沈府大喜事。”
沈筠曦轻轻眨了眨眼睛,如蝶翼卷翘的眉睫轻轻扑颤,唇角勾起一抹清清浅浅的弧度,声若黄鹂婉转:“皇恩浩荡,沈家不敢居功。”
“不知沈家这次是何事立了大功?”微酸的话语。
沈筠曦抬眸看了眼,尖酸刻薄的瓜子脸,不是她相熟的夫人,刚才便一直在挑事。
眸光一转,沈筠曦想起这正是礼部侍郎孙常戎的夫人,孙霞薇的嫡母。
上一世,孙夫人并孙霞薇见了她都颐指气使。
沈筠曦淡淡转回了眸子,朝安西侯夫人浅笑:
“安西侯夫人听武姑娘道贵府从西北带了些奇花异草,我未曾去过西北,心神向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