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院首豁然睁开眼睛,看了眼沈筠曦,面容严肃。
沈筠曦被他看得心头一跳,心中有不详的预感。
“李院首,怎么了?”
沈筠曦指尖一颤,小声问道。
李院首看了看沈筠曦绝色倾城的笑靥,左右看了眼立在厅中的丫鬟,东侧珠帘后依稀看见沈筠晔靠在榻上温书。
李院首欲开口犹豫了一瞬。
他眉宇间的神色让沈筠曦心跳加速,沈筠曦捏了捏打颤的指尖,起身,笑盈盈对李院首道:
“我送李院首出府。”
李院首点了点头,低头将随手的用具规整。
沈筠曦引着李院首走在青石道上,青竹苑的青竹挺拔翠绿,竹外一丛牡丹花开得正盛,花团锦簇,雍容华贵。
沈筠曦无心欣赏,带着李院首出了青竹苑左拐,郁郁繁盛的牡丹花海中,她挥手屏退了随行的丫鬟仆从。
“李院首,有话您直说。”
沈府的牡丹花是京都城一绝,听说可堪比山景御园的牡丹,李院首原本不以为然,今日一见,魏紫姚黄,灿于园中,锦绣成堆,端庄秀雅,果然名不虚传。
而沈家的明珠沈筠曦才是真正的国色天香,一袭长裙立于瑰丽无双的牡丹花中,依旧不掩其风华,瑰姿艳逸。
果真这般女子,才得两位皇子挂心,可……李院首满是沧桑的眸光垂下。
“沈姑娘,您脉象…如珠走盘。”
刹那,沈筠曦如遭电击,僵在当场,脑袋一片空白。
“且您这脉象不稳,有滑胎之象。”
李院首见沈筠曦怔愣,垂了垂眼帘,无声朝沈筠曦行了一礼,悄声退下。
云巧等了许久,见沈筠曦一动不动,她轻手轻脚过来,轻轻唤了声:“姑娘,大公子正等您,差奴婢问您怎么了?”
沈筠曦面色无一丝血色,贝齿在唇瓣上咬出了一抹血痕,杏瞳中雾煞煞。
“姑娘这是怎么了?”云巧一惊,声音也有些颤。
“云巧你去同兄长说声,就说,说,我突然有些饿了,回去吃些东西。”
沈筠曦强忍着情绪,哑声道。
……
东宫。
萧钧煜坐在书案前,手执白玉狼毫,对着手下的折子半响没有落笔。
“太子殿下,沈姑娘的脉象确实是滑脉。”
萧钧煜手腕一颤,雪白的宣纸上晕开一抹浓稠的墨。
砰砰砰,心脏剧烈得跳动,心跳声大得震耳欲聋。
仿佛有烟花在眼前绽开。
“脉象孱弱,有滑胎之象。”
萧钧煜的心跳骤停。
“臣在离开沈府时,路过了一处牡丹花丛,花叶凋零,臣嗅到了落子汤的药方。”
言尽于此,李院首顿首告退,却身边凉风起,太子殿下健步如飞跃过了他。
……
沈府,玉兰苑。
云巧两眼通红,跪在沈筠曦跟前,带着哭腔:“奴婢办事不力。”
沈筠曦看着两碗氤氲着热气的药碗,怔怔出神。
半响,沈筠曦方慢吞吞抬起眸子,澄澈如泉的杏瞳一反常态此时没有晕着泪,她神情淡定,轻声道:“起吧,不怨你,这也许是命。”
沈筠曦右手不自觉摸了摸小腹。
这个上世做了几百个日夜的动作,她好不容易才戒掉,如今,却又情不自禁抚上了小腹。
小腹依旧平坦。
重生次日,她下定决心斩断前世与萧钧煜的孽缘,灌了整整几碗的落子汤,却终究迟了一步,没有阻止住这个顽强小生命的到来。
“将碗给我端来吧。”
沈筠曦纤翘的眉睫颤了颤,看着腾空而上的热气,轻声道。
有些有气无力。
云巧垂头端着药碗,却两手颤颤,药汤荡起一圈圈涟漪撞击碗壁。
沈筠曦去接药碗,云巧却猛得退了半寸,抬目凝视沈筠曦,未语先落泪:
“姑娘,您要想好,此事不可回头。”
云巧向来沉稳谨慎,此时确实面色惶惶,泪流满面,神情纠结。
沈筠曦笑了笑,抬手接过了云巧手中的药碗,看了眼辛烈浓沉的药汁,深深吸了一口气,抬起药碗。
……
萧钧煜周身凛然,急若流星,刚下了马车,便见一小厮从沈府转身,嘴里叨叨什么。
萧钧煜鬼使神差拉住那个小厮:“你来沈府送什么?”
“落子汤。”那小厮没什么心眼,看萧钧煜相貌堂堂,锦衣华冠还笑盈盈推介道:
“我们安和堂名医坐诊,童叟无欺,公子日后所有需求……嗳,我还没说完怎么走了。”
福明叫开了沈府的大门,明示东宫太子的金章,门房行礼恭迎,无人敢拦。
萧钧煜步履如风,手却有些颤,他直奔玉兰苑,刚至玉兰苑,便嗅到了浓烈的药香。
沈筠曦端坐在厅中,仰头饮。
“不要!”
萧钧煜快如流星,打翻了药碗,却只有零星两滴浓黑的药汁晃在碗底。
“你喝了落子汤?”萧钧煜唇瓣有些颤。
沈筠曦抬手拭了拭唇角,黑白分明的杏瞳冷如三九天的冰泉,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