涟漪一圈一圈荡开,翠绿鲜亮的茶叶尖芽慢慢沉到茶盏底部。
淑妃低首,小口抿了一口澄澈的茶汤,柳眉又蹙了一下,蹙着眉头放下了茶盏,慢慢道:
“喝惯了沈筠曦送来的茉莉花茶,这御赐的茶叶也没了滋味。”
她似笑非笑,指尖敲了下案桌,又重复道了声:“沈家果真不愧是盛朝首富。”
她一对潋滟波光的桃花眼慢慢得转动,涂着艳丽华贵凤凰于飞丹蔻的手指一下又一下敲在桌案上。
萧和泽听她语气似乎不对,将手中的茶盏放下,对淑妃道:“儿臣那边还有些沈姑娘送的茉莉花茶,回去让宫人给母妃送过来。”
呵。淑妃轻嗤一声。
她目光转冷,睇了一眼萧和泽,秾艳绝美的娇容登时冷若寒霜,斥道:“本宫何时沦落到一杯茶都喝不起。”
萧和泽叹了一声。
他起身,蹲在淑妃跟前,仰视淑妃轻声劝慰道:
“母妃,沈姑娘母亲救过您和儿臣的性命,这次沈家又帮了我,这是恩情。”
萧和泽声音清润低缓,徐徐若清风。
淑妃面色陡然一变,她抬手将桌案上的茶盏扫下,声音带着些尖利斥道:“怎么,你是说本宫忘恩负义?”
刚沏的茶水,温度还很烫,直直朝萧和泽胸膛前撞去。
一阵重声,茶盏砸在萧和泽的心脏处,又滚到地上咔得碎了,热汤的茶水瞬间浸湿了他的前襟,萧和泽刹那眉头蹙了一下。
淑妃看着萧和泽胸前的深色,心口剧烈起伏,眉宇间飞速闪过一抹心疼,又转为霜冷,侧着脸道:“下去吧,本宫乏了。”
萧和泽理了理自己衣襟,朝淑妃行礼,眉睫慢慢闪了下,温声解释道:
“儿臣从未说母妃忘恩负义,儿臣知道母妃所有筹划都是为了儿臣,不过沈姑娘是个好姑娘,儿臣不想伤害她。”
说罢,萧和泽又朝淑妃行礼,缓步离开。
淑妃看着萧和泽挺拔的背影,掀了掀唇角,嗤道:“说得真好听,不愧是本宫的儿子。”
萧和泽脚步一顿,眉头拧在一起,唇角紧抿,身侧的拳头握紧,他垂了垂眉睫,没有回身,抬步跨过了门槛。
……
午后,沈家玉兰苑。
武琇莹着一身湘妃色的齐胸襦裙,莲步袅袅,见了沈筠曦时则是明显脚步快得飞起。
“沈妹妹,今日多亏你的帖子,不然我可是还要被父亲在府里关着。”
武琇莹唇角染笑,一对双靥因为激动飘着粉晕,见沈筠曦身后站在云巧南晴等几位丫鬟,她又忙垂下头,耳尖都有些红了。
沈筠曦走两步牵住她的手,柔声笑道:“上次不是出来了,怎么又被你父亲关了。”
上次武琇莹来给她送红腹锦鸡时,就说因为春搜的事情,整个安西侯府的子弟都被父亲斥罚在府中学文识礼。
“那次是太……”武琇莹说了一半,想起太子萧钧煜嘱托她礼物以她的名义送,不让她和沈筠曦道他,便改口道:
“春搜惊了武妹妹,实在太抱歉了,父亲母亲差我来送赔礼。”
安西侯府今年春日才到京都城,府中子弟生于西北军营,长于大漠草原,自小驰骋在马背上,得天子隆恩承办春搜,府中子弟春搜耽于狩猎,却没有护好太子殿下和二皇子殿下,让两位殿下受伤,安西侯震怒。
武琇莹也是没护好沈筠曦,被安西侯斥责。
武琇莹牵着沈筠曦的手,偷偷看沈筠曦的侧颜,见沈筠曦面色微微红润,眉宇间平和,心里安心了许多。
“武姐姐在看什么?”沈筠曦笑眯眯看着武琇莹道。
武琇莹偷瞄人被抓包,耳尖涨得赤红,她红着脸垂下头,又慢慢抬眼,眉宇间带着些细细碎碎的担忧,看着沈筠曦小声温声安慰道:
“沈妹妹,那些人胡说八道,如今都已被惩处,坊间之人也不会信她的,你莫要放在心上。”
武琇莹被禁足明日才能出府,沈筠曦帖子来时,她怕沈筠曦是因为谣言之事郁闷,便去求母亲,父亲安西侯也在,听是沈筠曦邀她,竟二话不说应了让她出府。
沈筠曦没有犹豫,轻轻摇头:“我无碍,武姐姐莫担心我,那些话传不到府里。”
且沈筠曦上一世什么难听的话没听过,她不要名分也要跟萧钧煜入东宫时,便真得觉得自己没脸没皮,孙霞薇时不时冷嘲暗讽,她后来也能慢慢泰然处之。
不过是些闲言碎语,那时她一心扑在萧钧煜身上,那些指指点点她咬碎牙也当做没听到。
这是,这些话压根没传起来,而,她也早已练就的“刀枪不入”。
武琇莹抬眼打量沈筠曦,见她眉目清缓,面上浑不在意,心下大定。
沈筠曦拉着武琇莹进了花厅,为武琇莹斟了一杯茶,两人说着近日不见的贴己话。
时过半个时辰,沈筠曦突然道:“我听说红腹锦鸡不可私下圈养,武姐姐送我的红腹锦鸡可有走了相关手续?”
武琇莹正捏着一颗晶莹剔透的大樱桃放入檀口,闻言贝齿一僵,将樱桃咬破了皮,鲜红的汁液顺着纤白的手指流下。
“……应是有的吧。”武琇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