车飞过,像是赛车手来这里拉练。
倒是会选地方。
到福利院时,天已经暗下来。
听到动静,平房里探出几只脑袋,说着听不懂的方言。
蒋一南跳下皮卡车,脚下一软,险些没站稳,她稳了稳心神,走进院子,睃了眼几个平房门口苍老的面孔。
这时,左侧较大的房间里走出一个中年女子,应该是这家福利院的院长,姓吴,一见蒋一南,似乎很局促,蒋一南强装镇定点头打招呼。
吴院长抬手示意她进屋,蒋一南立刻将目光投向屋内,眼珠子在开着的门和窗户来回搜寻。
“在后院,我去叫,你先坐。”吴院长终于开口。
蒋一南心头一轻,低声道谢,吴院长走出几步,突然回头,“就你一个人来的吗?”
“……我朋友在后面。”
吴院长没再说什么,蒋一南看了眼屋内陈设,在门口徘徊了几步,又稳稳站定,神色如常,只暗自掐着虎口让自己清醒。
“别跑别跑……”是吴院长的声音,跑出来的却是个矮个青年男子,手里扥着破损风筝,一脸憨笑。
青年男子见到有陌生人,一下子站住,眼神惊恐,四下张望,见到熟悉的吴院长,立刻缩到吴院长身后。
“小俊别怕,别拍,”吴院长像哄宝宝一样哄着男子,略带歉意地看向蒋一南,“那个……”
一排平房里的老人已经走出房门,要么站在院子里,要么拖着凳子坐门口,齐刷刷地盯着蒋一南。
吴院长将青年男子连拖带拽,推到蒋一南面前,“这是小俊,你看,…你什么意思?看到我们小俊这样是不是不想认了?”
“我们小俊怎么了要受你们这些白眼,”吴院长扯开嗓门,另外一侧屋内也冒出几个看热闹的老人,后院也出来两个中年人,吴院长怒视蒋一南,“我告诉你,你们抛弃小俊是违法,是&%¥*……”
后面气急骂的是方言。
蒋一南双拳紧握,猝然抬眸,犀利的眼神吓得走近看热闹的几个老人后退几步。
小俊似乎不明白发生了什么,反倒笑嘻嘻地走近,去扯蒋一南衣服拉链上的吊牌。
衣服是下飞机后在机场买的,她都忘了扯掉吊牌。
“嘿嘿,好看好看……”
蒋一南眼神森冷,猝然盯着小俊,直接将他吓得坐地上哇哇大哭。
她没理会,不知用了多大力气才压下怒气,什么也没说,直接迈腿离开。
“你站住,”吴院长扶起小俊,轻声哄了两句,指着蒋一南怒骂,“你们自私残忍,连自己的家人都不认,你们简直不是人,是,”
蒋一南猛然转身,将刚哄好的小俊再次吓哭,她将目光从小俊脸上移到面红脖子的吴院长脸上,“我弟弟9年前在汐平公路走丢时刚满3岁。”
声音很轻,也听不出情绪,说完,她转身离开。
吴院长怔住,看着小俊自言自语,“我们小俊少说也有23了。”
西南山高林密,夏季多雨。
蒋一南趴在方向盘上,将脸埋进臂弯,树梢细雨飘进车窗,湿了半边身子,突然,她猛地砸方向盘,肩膀蔟簇抖动,一遍又一遍在心里问为什么。
整整9年,她从来没放弃过寻找弟弟,这一次是离真相最近的一次。
9年前、汐平公路走丢的男孩。
跑了那么多地方,这一次符合所有条件,除了年纪。
为什么年纪不对?
那次,爸爸妈妈坐前面,她和3岁的弟弟在后面打闹,车祸发生后,她被汪君慎抱走,弟弟失踪。
警方和纪叔叔将方圆几十公里地毯式搜索。
从车门变形情况大致推断,弟弟被甩了出去,可能被人抱走,或者丢到福利院。
蒋一南和纪家张贴寻人启事、悬赏,加派人手,直到三年前,纪家才撤了找寻的人手。
从来没有一次这么接近过。
从来没有。
蒋一南砸着方向盘,不停的问为什么。
“姐姐,你这么漂亮,却哭的这么难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