摄影师经常深入远离城市的群山,去拍村子里最原始的样貌。
也是因此,经常有人通过他寻找丢失的孩子。
所以他在张晓阳和蒋一南找来时,没有第一时间想起,“9年前、汐平公路、车祸现场丢失的男孩”这些元素,有人在他们之前就找过。
且拿走了照片。
“你再想想,这个人的样貌,体型特征,具体什么时间从你这拿走照片?”
“几年前吧……具体时间确实忘了,”摄影师十分为难,“要不然你一开始问我的时候我就说了,我只记得9年前我去过你说的地方。”
蒋一南有一种从云端坠入深渊的无力感,“怎么能忘了,谁拿走了照片你怎么能忘了,你不是说你的照片不允许拷贝吗,为什么别人可以拿走?为什么……”
“抱歉。”张晓阳揽着几乎失控的蒋一南,“一南,你听我说,你听我说,没有人会无缘无故拿走这样一张照片。”
蒋一南陡然清醒。
她想起骆闻雪的话,那场车祸或许……乞丐抱走弟弟可能是意外,但有人费尽心机拿走照片绝不可能是巧合。
“是谁?”到底是谁?蒋一南茫然无措,她不清楚爸爸妈妈有没有仇家。
好多次,她想通过9年前车祸调查的报告里找出蛛丝马迹,来寻找弟弟的下落。
蒋一南犹如坠入深港迷雾,无数张幻影飘荡,却始终隔着一层,无法穿越迷障。
“几年前,几年前……”张晓阳急的满头大汗,“寻找小北的人手很多,但他们最终只会通知两个人,一个是你,一个是纪家。”
与其盲猜,不如先排除。
蒋一南一呆。
张晓阳翻出手机,搜到纪泽一照片,问:“请问是他吗?”
“是。”
*
是夜,蒋一南从港城机场打车回平层别墅。
别墅内只有两位管理者,据他们所说,自从那天蒋一南搬走,医护人员也撤走,芳姐回了纪家,纪泽一再没有来过。
“他不接我电话,我不能去纪家找他。”
蒋一南双手插进头发,脑袋深深埋进膝盖,他拿了照片为什么不告诉她?
所以是他们决裂之后,他才拿到的照片。
蒋一南苦笑,她知道他的意思,逼她搬去公寓住。
张晓阳挂了电话,从酒店阳台进来,“刚刚中介给我打电话有公寓出租,我已经替你租下了。就在你学校隔壁。”
“晓阳,我回一趟纪家,”蒋一南蓦然顿住,欠纪家的还没还,她如今又是汪洋港城分部副总,纪家在全力对付汪洋,她以何面目回去?
“罢了。”
翌日清早,张晓阳叫来搬家公司,浩浩荡荡搬去公寓。
“房东说钥匙已经给你们了。”中介很是气愤,他好不容易才开单,居然有人越过他提前拿到钥匙。
难道是想跳单?
张晓阳更是莫名其妙,“没给我呀。……一南,钥匙怎么在你这?”
公寓是她上大学之前,纪叔叔就命人装修的。
大一她就住这里。
三年前,她将图纸手稿给了汪君慎后,就预感纪泽一乃至纪氏商业会遇到麻烦。
只是她低估了汪君慎的能力。
没想到汪洋的绝地反击摧毁了年轻的纪泽一数年布置,逼着他宁愿离家,都不愿接手纪氏商业。
她应该能想到的。
——图样手稿是妈妈很多的心血,汪君慎能力出众,又出其不意,完全可以打了纪泽一一个措手不及。
三年前,事情愈演愈烈,她害怕极了,纪家,纪家有关的一切地方,她都不敢去,她像鸵鸟一样躲起来,再也没有回过公寓。
中介在小区外迎接,拿出租房合同,蒋一南就知道是纪泽一故意放消息。
只是为什么?
她当然期望可以与纪家重归于好,只是她做的事太过,不配得到原谅。
纪泽一如此,肯定不仅仅是因为她发生意外,导致被原先房东退租。如果只是如此,没必要逼她回到原来的地方。
蒋一南转动钥匙时略微迟疑,随即开门,一股潮湿咸腻的霉味。
“咳咳,这没人打扫啊,”张晓阳抱着纸箱,看着玄关处鞋柜上整齐排放的鞋子,再看各类包包,客厅沙发上还搭着披肩,茶几上有拆开的零食袋,“这,以前的房客还没走?”
“这是我,……是我上大学时,纪叔叔给我装修的公寓,我在这里住了一年。”
“啊?那,中介,这是你的房子?你让我给中介钱?……哦哦,明白。所以这是纪泽一的房子,然后……他,通过我?又,租给了你?”
张晓阳觉得这个房子租的匪夷所思。
“应该是。”
蒋一南让搬家公司将东西搬进来,张晓阳叫了家政。
蒋一南游目四周,目之所及皆是熟悉又陌生的环境,饰物、用具、窗帘、摆设……都似曾相识,又像是被挪动过。
推开卧室,落地窗帘半开着,暖阳透过窗户将床切成两块,掩在阴影下的床头柜上平放着一张照片。
心念一动,已走到床头柜,拿着照片的双手颤抖不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