忙不迭道歉：“对不起对不起，没注意。”
男子没有出声，沉沉的目光落在前方。
洛颜顺着男子的视线看过去，眼神微微一凝。
孤寂辽阔的冰原上，无数粗大的冰晶拔地而起，相互簇拥环绕成山，宛如雪原上凭生的一朵白莲，肆意盛放。
突兀出现的冰晶山最高处，无数纯白冰雪织就了一方宽大的寒玉榻，它的周围环绕着无数晶莹剔透的冰晶，散发出无边酷寒。
一个白衣银发的男子被冰雪簇拥在榻上，好似被雪莲花瓣重重保护的花蕊，安静地沉睡着。
一眼万年。
洛颜感觉自己一瞬间像是坠入无边的幻梦之中，无法感知自己的存在，整个意识海中充斥着无数的声音——
他是谁？
我是谁？
是在做梦吗？
还是说一直在梦中？
无限的时光沉沉浮浮，我又是谁？他又该是谁？
一个人沉睡在万年静寂的雪原上，寂寞吗？
洛颜情不自禁迈步走上冰山。
赤发男子默默地看着她上前，不做任何阻拦。
毛团子扑扇着翅膀也要往前冲。
赤发男子一个响指，直接将它禁锢在红色的气泡中。
“唔唔唔。”毛团子急的在气泡中胡乱扑腾。
“安静。”赤发男子双手抱臂，一个眼刀扫过去。
毛团子蓦然定在半空中，它再不扑腾，神情哀伤地看着洛颜走向沉睡在冰雪中的男人。
***
随着洛颜的接近，男子清俊无措的容颜渐渐映入眼帘。
仿若一柄利刃重重刺穿她的身躯。
洛颜脚步晃了晃，摸着无比疼痛的心口，不解反问自己：我的心为什么这么疼，凭什么这么疼？
尖锐的疼痛过后，余下全是隐隐钝痛。
可这比尖锐的痛楚更难忍，无法言说的酸楚从伤处一点点漫出，将她整个人浸入其中，彷佛要完全溺毙。
洛颜大口大口喘着气，呼出的热气刚飘离一指，便全部变成细碎的雪花，旋转飘落在衣衫上。
银发男子的面孔像无声在问：你好吗？
我很好，很好，一直很好且会更好下去。
洛颜嘴角浮现一抹自己也不知的笑。
天地浮生渺渺，总有无数美好的景色值得人流连珍惜。
在荒芜寂静的心灵荒原，刚埋下的种子有生根发芽的迹象，它不停地颤抖颤抖，想要破壳而出。
然外边萧瑟的寒风告诉它，安静，没到时候，不是时候。
颤抖的种子终于安静，继续沉眠，等待下一次的春天到来。
***
洛颜良久才控制自己平静下来。
一直等待的赤发男子双手背后，看着榻上的人背对着她道：“知道他是谁吗？”
洛颜诚实地摇头：“不……知道。”
“孟章神君，是这个世界仅剩下唯一的神君。”男子的声调中带出了几丝微微的嘲意，在‘唯一’上特意加了重音强调。
唯一的神君？
为何独独强调唯一？
洛颜视线时不时落在冰雪床榻上的男子身上，没有、也不能留意到赤发男子的语气和眼神变化。
赤发男子看着她的神态，微微笑了一下，笑意未达眼底，声音有着三分凉薄：“他若死去，这个世界将彻底崩溃，不复存在。”
虽然洛颜此刻的脑袋思索事情几近凝滞，但闻言不由一惊。
眼前迅速浮现初出殿门时映入瞳孔中的这个世界的风景和人。
他若死去，她方才一路所见也全部会消失？
洛颜的手不自觉摸上发疼的胸口，声音微微颤抖，不解：“他是受了很重的伤？”
银发男子安静地躺在冰晶雪榻上，脸色透着青白，唇上毫无血色，看起来一副命不久矣的模样。
“是。”
“你不能救好他？”
赤发男子并未直接回答她的问题：“这就是你出现在此地的原因。”
洛颜一手指自己，反问：“我？”
意思是要她救他？
她能救他？
赤发男子点头：“是。”
洛颜十分迷惑：“我只是一个平凡人，并不是医生。”
她只是一个普普通通的人类，在这个有仙术法力的世界，他们都无能为力，她怎么可能办得到？
赤发男子并不解答她的疑惑，反而挺直身躯，一步步逼近寒玉榻。
一开始一切正常，在男子仅余一步之遥时，寒玉榻周遭的冰晶突然全部活过来。
它们宛如被入侵领地的野兽，挥舞着无数尖利的冰刃，发出飒飒的声响，随着男子的动作发出无声的警告。
刺骨的杀气弥散在冰原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