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日后的清晨,天未明时,海边一条腥臭渔船里,有人拿铁锥敲响了船舷,当当的声音震耳欲聋,惊飞海鸟。
堆在角落里的一团破布闻声动了起来。
掀开破布,乞丐模样的秦川睁眼即是清明,随即却又垂眸盖住眼底的清亮。
起身,尚未完全挺直腰板站稳时,一个两人抬起的麻袋随即压在她的肩上。
秦川咬牙抓紧麻袋,随着同样佝偻着身子的船工一同抬着麻袋踩着船板登上码头。
再次回来时,麻木迟缓的船工中已少了一人……
船工忙忙碌碌,没人注意。
很快,一个白天过去,夜色将临时,收齐货款的渔船老大撤掉船板,扫了一眼船舱中猥琐佝偻捧着馒头表情愈发麻木的船工,收起缆绳,借着夜色返航。
路过角落时,破布瘪塌,似乎少了点什么。
船老大咬着牙签踢了一脚,破布团成一堆,有些原来模样,船老大终于满意,哼着调子走了。
夜幕笼罩下来时,海边码头人声断绝,只有远处港口机械的作业声交错在海浪拍岸的声响里,愈发显得空旷苍凉。
头发斑白的六十岁老者裹紧大衣走进集装箱群,微微前倾着上身四处张望,末了又裹紧衣服走向一个隐蔽的角落站定,望着眼前的海水出神。
“柏叔。”秦川走出藏身处,站在高大集装箱的暗影里。
严柏一愣,放开裹紧衣服的手,却一时不知要将双手放在什么地方,末了才想起应该先转身:“然然,你来了!”
转身瞬间,浑浊的眼泪默然流下:“然然,你怎么……怎么成了这个样子。”
其实,秦川收拾过,那身因为身份信息被跟踪而不得不换上的乞丐行头也已经换下,甚至还简单梳洗过。只是,面对曾经的故人,仍旧无所遁形。
“柏叔,”秦川道,“没有然然了。”
泪水更加止不住,严柏一边抹脸,一边试图露出笑容,可是试了好久,终究还是不能。
秦川上前一步,想要同小时候一般安抚老者。
严柏连忙摆着手又退了一步:“是我害了你啊!”
“柏叔,”秦川于是站定,看着严柏裹得严实的上身,皱眉,“两年前发生了什么?我们家到底得罪了什么人?”
两年前,严柏突然将还是顾一然的秦川从学校接走,之后带着她一路向南,一路上,无论问什么、怎么问,严柏都没有回答。
后来,等她赶回家时,母亲走了,父亲失踪,家也没了,而她,也有了一个从来没有听说过,却在户籍、学籍等所有信息上都真实合法存在的身份。
严柏摇头:“不知道,那会儿大小姐急着让我带你走,还让我把你送到一个没人认识的地方。”
“连她也不知道我要被带去什么地方?”
“不知道。”
“这么说,”秦川苦笑,“她是从一开始就准备好了要自杀。”
“不!不是的!”严柏一改颓然,激动道,“大小姐不是自杀的!”
“柏叔,”秦川压低声音,“您知道什么?”
“大小姐不会自杀的!她不会!一手创立顾氏集团,一步步走到曾经的辉煌,她不是个软弱的人,她,不可能自杀!”
“所以,她脖颈上的那个标记真的是某个密码,她留下的,或者,”秦川沉眸,“凶手留下的。”
严柏点头。
“您见过类似的密码吗?”
严柏点头,又摇头:“有一个密码本,上面好像有同样的密码,我也是后来才知道,大小姐早就把这些东西交给了我,只是……”
“所以,只有找到她留下的笔记本破译那个密码,才有可能找到真相。”
严柏依然点头,却又汪着眼泪陷入自责:“都怪我,没有带走……”
“柏叔,那时您忙着安排我离开,整个家都没了,就算您把东西藏得再好,有心人要找是一定能够找到的,即使找不到,毁了也很容易。您不要自责,至少现在东西还在。”
柏叔的情绪很不稳定,一年不见,他身上发生了很多秦川以前没有见过的变化。
“柏叔,您有我父亲的消息吗?”秦川岔开话题。
严柏摇头。
秦川皱眉:“两年来,我用尽方法也没有打听到他的半点消息。而且,以他的行踪或者母亲死亡真相为愿望条件提出十相门游戏申请时,申请总是不通过……”
“对了,游戏……安全吗?你没事吧?”严柏抹去泪,重又细细打量起秦川。
秦川摇头:“柏叔,这个密码箱是怎么回事?”
就在秦川想尽办法也无法通过十相门游戏申请时,严柏的电话找到了她,要求她进游戏找一只编号为“73YJ”的密码箱,电话的后半段不是严柏,是没听过的声音,话说得也很客气,只是很礼貌地告诉秦川,如果她不听从,严柏就会生不如死罢了。
“在在!你别急,”好不容易止住泪的严柏脸上无端开始冒汗,双手拧在一起簌簌抖着,愈发没处安放,“那人说了,只要拿到密码箱,就把顾家被查封的东西都还回来!”
看着眼前老人一身的戒断反应,秦川已经完全明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