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不生无用之人,地不长无名之草。
任何一个人活在这世界上,总有这样或者那样的价值,或是才能、或是本事、或是生来带着的血脉关系,再不济,也还有一腔孤勇,一颗无论如何想要活下去的心。
十相门做的买卖,便是这些。
但凡能够提供等价价值,十相门便给你一次翻盘的机会。
机会未必公允,也不保证不会要命,但,一旦翻盘,申请入局玩家的人生失误和过错,便都能被抵消。
这足以诱惑到每一个陷入绝境的人,毕竟,当连命也无法保持的情况下,一个入局就能翻盘的机会大过一切。
于是,在一些人的隐秘之中,渐渐出现了一个名字——十相门。
若能得到一次申请并且入局的机会,便如同得到了命运齿轮再次转动的钥匙,得到了改写人生的重来机会。
不过,十相门的审核机制十分古怪,有人凭借万贯家财入局,而有人,只不过报上名姓便得到了相同的机会。
只要在游戏局中胜出,便能得到想要的东西,或钱财、或权势、或干净的身份、或无人打扰的后半生……
这,当然很有诱惑。
于是,越来越多的人在昏迷之后突然醒在各种各样的地方,这些地方,有个统一的名字——局,而这些在局里的人,被统一称为——玩家。
短短数年,依照这种模式,十相门打通了各种要害关节,得到了海量的信息和资源,这些东西,有些能见光,有些不行。
可不论是什么,所有参与游戏的玩家在入局之前都会签署海量文件,其中包括提交申请的审核,资产的评估,游戏终结后的资产清算等等,当然,最重要的便是保密文件,而违背保密文件的下场也只有一种:死。
对此,十相门从未失信失手。
因此,能见光的,不能见光的,十相门里的隐秘并没有被大范围传播和知晓。
当然,若干年里,也并非无人对此起疑,但最后的结果都是不了了之。
无他,十相门的手段太过干净利落,而那些入局的人也都是心有所图。
但凡有所图,有软肋,一切便都好办。
野蛮生长的那些年里,十相门没有忘记初衷,对十门后人关照有加。
甚至,取得蛊门玉安岚的信任,将十门后人所需药剂量产、针剂化,十门中有越来越多的人走出世代蜗居的深山,走到了更远的地方。
当量产的药剂成为可能时,不需要过多指引,大家同时想到了彻底终结十门后人身上隐疾的可能。
于是,人众制药中,十门后人默默聚齐。
大家心照不宣,也没表明身份,只是默默来到这个地方,或为志愿者,或为工作人员,或为求医问药甚至以身试药的人,目的只有一个,搞清楚人众制药的底细。
来的多半都是族中小辈,那些年里,随着走出大山走出世代居住的狭隘山谷,十门后人的思路活络了不少,也见过了外间的世界,凭借一腔孤勇,趁着血气方刚,他们是想要改变点什么的。
然而,那时的他们还不知道,他们步步陷入的,是一个远在他们之上的,一个针对十门后人的布局。
关门,留人。
一切不过发生在很短的一段时间内,当大家各自为政被软禁于人众制药研究所中时,他们中的很多人甚至还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最初发现不对劲的是雨仁。
他是雨薇宁唯一的儿子,予门唯一的传人,他来到这里,只为自己的儿子——雨仁,寻找一个活法。
予门向来单传,也就是说,雨仁会是他雨欢唯一的儿子,没有例外。
雨仁有病,外界的诊断是某种认知障碍,但是雨仁和雨薇宁都明白,他若不生在十门便不会有这些问题,换句话说,雨仁的问题同十门后人身上的诅咒有关,同那种世世代代禁锢十门后人的血脉命门有关。
那么,找到蛊门玉安岚,一切或许还有转圜。
在人众制药,作为山野汉子出身的雨仁做着最符合他这个身份的职位——试药。
试药这事,抽血是必然,雨仁身体底子好,他也没太当回事。
只是,抽得越来越多,越来越频繁,还是让雨仁感到了一点不同。
最主要的是,雨仁发现,他们寄出的信被人监控或者截留了。
信当然是寄给母亲雨薇宁的,雨薇宁并不知道他来了人众制药,当初,他是打着外出寻找治疗机会的名义出门的,因此,定期会给母亲寄回信,让母亲知道他的情况。
自然,信里有些东西是只有他们母子能够明白的暗语。
可是,不久前收到的来信中,这种暗语消失了。
于是,雨仁提了小心,在一次抽血之后,跟上了人众制药的研究员。
于是,他发现了一个秘密,一个关于血液的秘密。
被抽血的人不止他一个,其他人,也因为各种理由和需要被抽了血,而最让他震惊的是,抽血的试管上不是编号不是血型,正是十门的名号简称。
试管被小心存放入温控贮存箱,再层层转交。
很快,以雨欢的身份就跟不进那些东西去的地方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