抗。
顾清澜便伸出了手,摸了摸孩子的头,同他笑了一笑。
孩子便在那笑容里沦陷,不再挣扎。
是啊,妈妈在这里,能有什么事呢?
天底下的孩子,大抵都是这么信任母亲的。
毕竟,他们生来又何尝知道,这个世界上有很多母亲是根本不配为人的……
画面于是在那里断掉,突如其来地,如同前面数次一般,突然就断开。
最后的画面里,秦川只是瞧见,十门中人三三两两就在一旁,围成很大的一个圈,他们的手臂上,有明显抽血的痕迹。
静默的人群盯住操作台上的婴孩,形成一种让人窒息的威压。
也是在那瞬,他们的脸突然都起了种模糊。
细细去看,只觉得是一张张长得都差不多、苍老合目闭口的面孔。
再细看,原来,那是无数的鬼面蛾。
仿佛在开一场盛宴,一场吸血食肉的狂欢盛宴。
尖叫声于是再起,这一次,内里似乎还含了另外一种声音,像是哭诉,像是呜咽,只是,都模糊。
第七重幻境便在这种诡异的气氛中莫名其妙地解了……
四周一时极端安静,第八重幻境迟迟没有开启。
秦川有种直觉,幕后的第三只眼也被这种画面震撼,以至于生了点退缩。
或许,也有种一切到此结束就好的渴望。
有些真相,沉埋或许才是最好的结果。
秦川有一整子忘记了呼吸,她那时的脑海,竟然生出这样一种渴望。
她第一次,对自己追寻真相的执着起了质疑。
沐云依旧靠坐在一旁的梁柱下昏迷,他的脸色白得吓人。
秦川于是起身,来到他面前蹲下。
也是第一次,她如此近距离地看着这张本该十分熟悉的脸,可是,无论如何,她也瞧不出一点儿时的痕迹。
秦川不由得再次感慨,对于她的傀术施展得可谓相当高明,即便身在这九牢之中,也没有一点点同她有关的幻境被探及。
那些记忆不像是被某种秘术封存,倒像是被连根带肉直接从她的脑海拔除。
随着越来越多谜团的揭开,秦川觉出一种恐惧。
在此之前,她从未觉得自己的母亲是多么十恶不赦的人,可是此时,她的母亲成了她从来没见过的样子,做着近乎疯狂、丧心病狂的事。
在秦川的记忆中,她的母亲顾清澜同她的感情算不上多好,甚至大部分时候,秦川会有种直觉,觉得她的母亲憎恨着她。
但即便如此,她眼中的母亲至少还算正常。
可此时,那不是她记忆里任何一种状态下的母亲,从长相到恶毒行事,全都陌生。
可是,她却又明白,那必定是她的母亲不假。
且不说九牢幻境的运转机理,沐云的佐证,就是对方处事的凌厉、思维的缜密、办事的果决,也同她母亲一个模子。
像,很像。
以至于,她在此刻怀疑,一切背后的真相或许真的会要命。
秦川不是惜命的人,为了心中那点子明白,她这一路没少吃苦,也从没把自己的一条命放心上。
毕竟,如若不能明明白白活着,那么稀里糊涂一辈子莫如去死。
天底下的人大抵并非如此,但秦川就是这样。
但是,此刻的秦川觉得,那种揭开一些秘密背后的真相,其致命程度将会超过一切。
她忽然有种不确定,不确定自己能否承受。
第一次,她怕了,觉出一点退缩……
然而,思绪念及此不过一瞬,她随即明白,这条路,她没得退了。
翻手割破血管,秦川垂眸,将带伤流出鲜血的手臂凑到沐云口中。
“喝吧,醒来吧……”
“然后我们继续这样不清不楚地纠缠下去,直到最后……”
鲜血入喉,沐云即刻便起了反|应。
他的眼球快速翕动,而后,猛然睁开,带着血丝,赤红一片。
但内里,秦川皱眉,相似的符相再次出现。
不及细看,秦川已经被沐云反|攻扑在地上。
“你……”沐云的瞳仁急速变动,忽大忽小,随即凝成一线,锁定秦川,“是谁?!”
声音带种嘶哑,如同困兽最后的死拼。
秦川怔住。
面前的沐云,不再儒雅,唇边是鲜红的血迹,眼底是鲜明的赤红,就连瞳仁,也同野兽别无二致……
整个人散发着一种戾气,危险而野蛮。
而他膝下,已经顶|死了秦川的要害。
只要稍微用点力,秦川肺心交汇的经脉就会断绝。
人,自然也就活不了。
沐云,下了死手。
……这便是十门血脉的命门,十门徒生生世世受这血脉的苦楚……如若无药,便只有同处命门两端的门徒血脉可压制……否则……你,便不再是你……
那一瞬,秦川却还能想起沐云曾经同她说过的这几句话。
初听时秦川并不明白,“不再是你”是怎么个不是。
如今,她明白了,那是兽化是沉沦,是不再是个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