并不相识,只是恰好同时蹲守在了此地,在等仇家入网。
对,他们俩各蹲各的仇人,但没想到这两人却莫名结伴同行到了此地。
那两个惨遭蹲草的倒霉蛋正是楚今歌和林元风。
他们俩都很笃定自己此前从未见过这两人,但偏偏两人却杀气腾腾。毫无理由,没有缘故,偏就是满怀愤懑与怨气,招招毒辣,尽是奔着取人性命而来。
那时他经楚今歌指点,已经是炼气五段,即便在人才济济修仙界,这样的修行速度也十分令人咋舌;而楚今歌更是不俗,已然筑基三阶,但凡此界立上一座晋升排行榜,她恐怕早已是当之无愧的首位。
但没用。
打不过就是打不过。除非他们俩中有一个的戒指里能钻出来个白毛老头,不然就算是再天才的筑基三阶也打不过金丹中期。
楚今歌见势不妙,也并不拖拉,早已将传讯符用了去,但却碍于此处秘境中的禁制,谢如这个紧急联系人究竟收没收到求救消息恐怕很值得推敲。
简而言之,他们眼下大约是只能靠自己了。
楚今歌同林元风被撵着满秘境乱窜,她几乎将嘴皮磨破,毒鸡汤营销文哲理小故事轮番上场,但收效甚微。这二人听了她的话却更是两眼冒火,追起人来更起劲了些。
更糟的是,林元风身上那份总是四平八稳的淡然之气实在很能唬人,楚今歌那时也还没有觉察出他的隐藏属性,她光顾着嘴遁,没多余心思去看路,便只是跟着林元风埋头猛冲。
但前文已经提及,林元风吧——
是个路痴。
不出半日,他便十分精准的带着楚今歌直奔进了秘境最中心的区块,并轻松触发了此处已濒临破碎的小世界,连带着身后追杀他们那两位一齐卷了进去。
……可能这也是他修为一日千里的另一个理由吧。
毕竟,但凡修为稍有些跟不上运气,恐怕他都难以保全性命。
*
弘业五年,元月初五。
天凝地闭,岁暮天寒。家中尚有片瓦遮身的妇人们盘算着油盐与炭火的开支,乞丐们则热心于挑选一处合眼缘的墙角或是狗窝:运气不太好的话,这也可能成为他们人生中最后一处栖身之地。
但今天稍有不同。皇城里传出来了些动静,消息并不确切,众口纷纭,不过多半都提及了一件大事。
——长公主的婚事。
依照贵人们的说法,她大约是要与指腹为婚的林小将军成婚了的。这自然是件大喜事,皇家血脉日渐凋零,京城百姓想吃那顿皇室子女嫁娶时会开上三天三夜的流水席尤为不易。
不过,比起只惦记吃食的平头百姓,贵人们显然会多想一些。
例如,林小将军幼年失怙,无依无靠,如今不过十七八岁,却动荡西除、转战千里,西逐敌寇千余里,已然在边疆打下赫赫威名,如今班师回朝,那一位偏又莫名提起了他与大公主几乎废除的婚事……
是奖赏拉拢呢,还是惴恐忌惮?
都有可能?
反正林小将军不知道。
他这些日子总是有些莫名的不真实感,总觉得似乎是忘了些什么,又或是少了什么。此前十数年迷离徜恍,有如梦寐,记忆中尽是雾蒙蒙一片,他茫然自失,总有些不适。
下属副官纷纷劝慰,说只是因为他西逐敌寇太过辛劳,眼下回了京城,好好休养一番,自然便好了。
他直觉哪里并不太对,但无法可想,正待反驳什么,一眨眼竟已经到了皇城脚下,自己正与数位同僚单膝跪在路旁,面前是一座金昭玉粹的八抬雕凤梨木软轿。
他顿了顿,有些摸不着头脑,便试着尽可能不着痕迹的微微抬眼。
入目先是一只靡颜腻理、珠辉玉丽的玉足。
……是个、是个未着鞋履的姑娘。
他陡然一惊,目光不由自主的闪躲开来,却因为没什么经验,反倒是猛地抬起了头,恰好朝软轿上那位雪肤花貌的美人看了去。
美人没骨头似的倚靠着身边的侍女,懒懒的撇了他一眼。
这混沌难辨的世间,似乎教她这一眼尽数染上了颜色。她立在当中,周遭模糊渺茫,只有她一人历历可辨。
只这一眼,他一张白生生的面皮便猛地一烫,猛地低下了头去。
“呀!”还没等他理清思绪,耳边却猛的响起了一道清凌凌的声音,似乎很喜悦似的:“是你呀,林元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