心安。
她说道:“送珍美人进来的皇后娘娘,你们便觉得圣上也许就会接珍美人出去,可宫中从未传过圣上和皇后娘娘之间有过不虞,并反而常有相敬如宾、鹣鲽情深之言,可见圣人和娘娘并无感情不睦。”
当然私底下是否还有感情就不得而知了,但是仅从有限的心思可知,圣上是很给皇后娘娘面子。
明莹不明缘由:“这又如何,怎么扯到这上面了?”
周斐说道:“那若是把珍美人接出掖庭,岂不是伤了皇后娘娘的心?我看圣上并不会做出这样的事情。”
圣上绝不会打皇后的脸面,况且谁知道是不是皇后得了圣上的话,所以才出手整治了珍美人。
人心鬼蜮,表面看到的东西永远只是表面,周斐年龄虽小,却也经历了大起大落,许多人一辈子都不一定有她这样的人生变故。
故而她十分早熟,心思不浅,小小年龄已经下意识将事情往深处去想。
她对明莹与芍药淡淡说道:“这么多年,你们可曾见过哪位娘娘再出了掖庭?”
此话彷如一锤定音,明莹和芍药明明年纪长了许多岁,也心下渐安,与周斐闲聊了几句。
送走她二人,周斐回到房间,沾了茶水在桌面上练字,然后才小心的拿出一叠宣纸,心中有了主意才用炭笔在宣纸上写下几个大字。
她在掖庭如今勉强算是“衣食无忧”,要说唯一所求的,仍然不想放弃读书识字,但这就是无稽之谈了,宫中自然有识字读书上课的学堂,那都是给王孙公主们去的地方,他们这些奴才是断断没有机会的。
周斐早年过目不忘,略有夸张,也不过是看一遍能大概记得七八成,看三遍便能几乎无错处复述。可是时间久了,五年不碰书,她也要忘记大半。
还是这两年攒了点钱,才托了外出采买的小太监给带了两本书,这年头纸贵书更贵,那就几乎花完了她所有积蓄。
这两本书她都倒背如流,买来的纸更是轻易不会拿出来练字,日子抠抠搜搜的过着,明莹私底下对她说:“好不容易攒了点钱,你不买点咱们女人用的东西,买这些书有什么用,就算你是个男人,沦落到掖庭,这书也是最没用的东西。”
周斐心中知道明莹说的话直白不好听,可这话中的道理并无错,连她自己也不知道沦落到此等地步了,读书练字能有什么用处?但凡换个宫中别的地方,也许还真能靠这点本事得了主子青睐,可掖庭是绝没有这个可能。
远望天际,不见前路。
她收起宣纸,妆匣被扫到一边,看着里面少的可怜的一点东西,心下也想到,下次就不买书了,买根钗子,买些脂粉,总归买点别的东西,也都比这些书与纸实用。
这天到了晚上,周斐都躺床上闭了眼,珍美人又闹腾起来,她竟然挂了白绫要上吊,把一众人招了过去,哭哭啼啼的要见圣上。
一水的人大骂晦气,把人摁在了床上骂了顿,周斐回到房间就再也睡不着了。
她坐在桌旁,只点了根蜡烛,微弱烛光中,又沾了水在桌上练字,无人指导,只靠着书上印刷的字体比葫芦画瓢,因此写的这些字只能算是板正。
渐渐的困意上涌,她收起茶盏,拉开妆匣下面两层,找出面脂把手抹了,放回去时愣住,只见最下面那层多了层雪白的纸?
周斐恍惚以为是自己把练字用的宣纸放进了妆匣,伸手拿了出来展开,就见这平铺有她半人长的纸上,一半是看不懂的地形图,一半则用小楷细细写着:易守难攻,东面环山,成扇形包围之丘陵地带,风向东南,需熟知此地天气变化……
周斐看不懂了,从图到字都看得她脑子发晕。
她自诩也算是个会读书的人,这会儿几眼扫了大半,大多数字都认得,可是这些句子却是不明白何意了。
但是更加心惊的是,是谁将这东西放进了妆匣里?就这么一会儿功夫,难道有人进了她的房间?
惊疑不定间,自是再也无法入睡,偏偏她又是个爱书的人,掖庭蹉跎多年,闲暇岁月如流水逝去,但凡能是个有字可以看的物件,她都恨不得捧在手心印在心底。
呆坐片刻,还是没绕过去心底那猫抓似的心痒难耐,捧起那诡异出现在妆匣的宣纸,端来了烛台,小心仔细的借着这点闪烁的烛光,如饥似渴的将这略有缭乱的字迹仔细研读。
待到子夜时分都过去了一个时辰,烛泪落了满身,她才揉了揉眼睛,面上仍然是处事不惊的平淡神色,心里早已大惊。
周斐出身书香世家,往前数几代都是清贵文臣,她开蒙识字、通读四书五经都极早,虽是女儿家也曾被戏称为神童降世。
这几年入了掖庭,只能靠着早年的记忆反复回忆书籍知识,纵是读的都是正经的圣贤之书,也反应过来,这宣纸上所写所画,分明是战事分析!
她分辨不出好坏,可胸中那颗心已经跳动如密集鼓点。
目光眷恋的在那些字迹上扫过,虽没看懂,也十成十的全记在了心里。
这才再是不舍,也将这宣纸搁在烛火上,铜盆置于下方,不出片刻功夫,就只剩下一捧灰烬了。
第二日,早晨自是头脑发蒙的挣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