易言回到家也才下午5点不到,妻子齐怡看了看时间,不由得问道:“今天那么早啊。”
“我们放假了。”易言一边脱鞋一边说。
齐怡把怀里的小女儿递过去:“放假几天啊?”
“一个月,春节提前放假。”易言抱住小女儿亲了一口。
听见“一个月”,齐怡心里就咯噔一下,但见儿子正在餐桌上写作业,就按捺着没有追问,等孩子睡了再说吧。
然而吃饭的时候,齐怡还是忍不住胡思乱想。说是放假,该不会是……被辞退了吧?
不怪她这么想,即使是事业单位中最清闲的“看报”部门也没有放那么长的春假的。而且这段时间,易言下班回家精神都不太好,很累的样子,也说过实验不太顺利的话。
难道真的……
齐怡想起房贷,心里沉甸甸的。当初为了孩子能在好的学区上学,再加上易言的年薪确实能覆盖房贷,他们夫妻俩商量了很久,去年才下定决心在这里买了套两居室,想着以后等孩子大了有点积蓄了再置换。这套房子首付125万,如今房贷还有280多万,如果易言真的失去了这份高薪的工作,那……
齐怡满腹心事,食不知味。
易言的手机响了,他随手划开,是主任在工作群发了一条通知。他两三眼看完,咀嚼的动作就停了下来。
齐怡察觉异样,关心道:“怎么了?”
“没事。”易言给妻子夹了一筷子菜,“我们主任通知说明天得再去一趟研究所。”
齐怡的心越发地往下沉,明天该不会就是正式办理手续吧……
易言心里也沉甸甸的,主任的通知是关于年终奖的,让大家明天再去一趟研究所,商量年终奖的事。他有预感,明天大概是要削减甚至取消年终奖,毕竟这一年的成果确实不如往年,有长达七八个月没有有效进展。
而且,老板的经费恐怕已经快见底了。
这两年来,研究所为了真空能项目花了多少钱,他虽然不是特别清楚,但也能猜到大概烧了几十个亿。尤其是这两个月,每做一次实验简直都能听到经费在号泣。
所以,如果年终奖被削减甚至取消,他其实是可以理解、可以接受的。
网上有这么一句话描述了打工人的典型心态:月薪三千,我是老板的爹;月薪一万,老板骂我我忍着;月薪三万,加班如呼吸一样自然;月薪五万,公司是我家。
这几年来,在知行研究所的这份工作简直无可挑剔,工资高福利好,老板从不挑剔人还很会体恤人。别说原本就很崇拜季知行的单岩等人,即使是其他单纯为了高薪而来的,到现在也早已视知行研究所为家。
而且,真空能项目研究至今,他们早已将之视为自己的心血。眼看着或许永远不得其门而入,大家心里也积淀了很多失望与焦灼。
项目迟迟困于瓶颈,但季知行从未将责任推脱到他们身上,更不曾寻机降薪,大家反而因此抱愧于心,觉得自己有负于季知行的看重与研究所的高薪。
所以,易言觉得,明天不管主任对年终奖做出什么样的安排,他都没有意见。
第二天,易言抱着这样的心情来到研究所,一看其他人的表情就知道大家的想法跟他差不多。
朱仁等所有人都到齐了就宣布开会。
易言一看季知行没来就越发肯定心中的猜想,季知行应该是觉得要减免年终奖所以不好意思见他们吧。作为老板,他的脸皮还是太薄了。
正这么想着,就听见主任清了清嗓子开口了。
“今天请大家再跑一趟,是想跟大家商量一下年终奖的调整。大家也知道咱们研究所是私人性质的,没有向任何基金申请经费;又因为项目事关能源,所以谨慎起见也没有接受任何外界捐赠……”
听主任提起经费问题,易言心道一声“果然”。
“所以,出于节约现金流的考虑,今年的年终奖可能得换个形式……”
易言心想,那就是可能要发点粮油年货之类的物资来代替年终奖吧,其他人也不约而同地这么想。不过,大家来之前都已经有心理准备了,所以现在都很淡定,待会主任说出什么他们都不会太惊讶。
朱仁不动声色地扫视一圈,心里暗暗点头,他在办公室坐了几十年,看人还是有一定水平的。他前面“先抑”了那么久,没有一个人流露出不满之色,看来大家对研究所还是有感情的。
“先抑”了那么久也该“后扬”了,朱仁开口扔出一个炸弹:“所以,我们今年的年终奖改为发……房子。”
??所有人都认为一定是哪里出了问题。要么是自己的耳朵坏掉了,要么……
“主任,你……”
真的没说错吗?
是在开玩笑吗?
精神状态还好吗?
这事老板知道吗?
看着所有人都一脸懵,朱仁真是感同身受啊,他昨天也是这个表情。
昨天朱仁见季知行一打开邮件就震惊得久久无语,就越发地好奇。季知行一路走到今天,也是见过大世面的,什么事能震得他一句话都说不出来?
朱仁没有越界去窥看邮件,但也忍不住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