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诶,然后嘛......”他憨笑着缩回了脖子,一双细长的眼睛越过孔松月,看向了一字影壁那头。
见孔松月不为所动,他手指朝那个方向戳了戳,“哎呀,然后主角这不就来了嘛。”
他收了话头,不敢再提从前的事,生怕这位祖宗一个想不开,又去抹脖子。
说来好笑,刘家对孔松曦是知遇之恩,孔松曦亦是他贾青策贾画师的伯乐。
结果一眨眼的功夫,孔松曦和刘家闹得你死我活,两败俱伤,空留下他一个局外人还在帮孔松曦料理后事,顺便看护看护这要死要活的刘家独苗苗。
身后,刘煜昭步履缓慢,走起路不比耄耋老人轻松多少。
他撑着一根不知道从哪里找来的黄梨花木拐杖,步伐凌乱,像是秋天地上七零八落的枯叶。不摔倒已经很勉强了,他难以再兼顾仪态风度之外在。
才走几步,额角已经是细细密密的一层汗,他拎起拐杖,在青石板的地砖上敲了两下,“贾叔勤,别大惊小怪了,这是客人。”
贾青策赔笑。
说罢,刘煜昭敲着拐杖,找寻着孔松月所在的方位,身子茫然地四处打转。
孔松月看得眼晕,错开他的手,按住了拐杖,“我在这儿。”
两只手不曾相撞,但那道不容忽视的体温依然倔强地攀上了刘煜昭冰凉如铁的指尖,他开口,语气藏匿着无奈的懊恼,“还没找到孔松曦吗?”
“没。”她叹了口气,不无失望,“翻遍了乱葬岗上的荒坟,怎么也找不到,这样下去不是事,我还是得去找太后。”
“找太后更不是办法,你见了太后能怎么办?”
“问她兄长的事,然后报仇。”
刘煜昭摇摇头,岔开了话题。
这些天他心里一直有一个疑惑,前两天没敢问,今天听孔松月语气和善,遂脱口问出了心中所想,“你是怎么辨别孔松曦的?时间过去这么久,早就已经面目全非。”
“直觉。”
他点点头,“有点玄乎。”
二人说话间忘了贾青策。
他左看看,右瞧瞧,眼珠子直溜地打转,转了几圈,定格出一个不怀好意,“刘子明呀刘子明,我该说你什么好呢,孔兄死都死了,你还帮衬着照顾他孩子。说吧,这又是孔兄和那位情娘一夜梨花春棠后留下的水润丫头?啧啧啧,我该怎么说你呀,你恨孔兄恨的未免也忒扭曲了些,我院门口的紫藤花枝都没你心思弯弯绕绕。”
他嘴皮子利索的惊人,刘煜昭温吞的性子硬是插不上话。
贾青策嘴巴没有秃噜皮,还在继续,“刘大哥呀,报复不带你这样的,咱晓得你是个儒雅人,只会花拳绣脚,干不来“悲风拔剑吼,上马行报仇”的事,也没人指望你“堂中养就三千事,白日报仇人不知。”咱都知道你性子比松鼠还吞,撑死只能一边含泪,一边杀人全家,然后哭天抢地的直抒自己对不起天,对不起地,更对不起天地良心,最后眼一闭,把自己脖子抹了,“咔”那么往地上一倒,一命呜呼......”
“你到底想说什么?”孔松月抬手替刘煜昭打断了他的话头,秀气清丽的脸上写满了难以言说。
“咳咳。”贾青策喉头一滚,咽了口唾沫,脸上露出谄媚的笑,“美娘君,我是想说,刘子明这厮不能趁人之危,以复仇之名强占妇女!这和他满口仁义道德,半点也不沾边!我呸!”
“我呸呸呸,谁跟你说我和他是那种关系了?”这话无疑是莫大的侮辱,孔松月气不打一出来,连呸了好几声,连带着看贾青策的目光都带上几分凌厉杀气。
贾青策被瞪得一哆嗦,默默朝刘煜昭身边挪了两步,声音也低了下去,“啊......不是应该是郎君一恨夺仇娘,灵堂牌前欺人伤......”
“当然不是!”这是孔松月咬牙切齿。
“我没!”这是刘煜昭急火攻心。
二人默契地急急插口,赶在贾青策说完之前打断了他的胡言乱语,免得孔松月气急敲他的脑袋。
“哎呦,姑娘别气,姑娘别气!”他见势不对,那孔松月手都抬起来,眼看着就要敲他,他便猛向后一闪,缩在了刘煜昭身后。躲完,他见孔松月也没大动肝火,又开始大着胆子从刘煜昭身后探出了半个脑袋,嘿嘿笑着,“那娘君究竟是何许人也?竟然和孔兄长得如此相似?”
正常人一眼就能看出这是孔松曦的妹妹,也不知贾青策到底是真没看出来,还是故意装疯卖傻。
刘煜昭摇摇头,把贾青策从自己身后扯了出来,“这是孔松曦他妹妹,孔松月。”
贾青策恍然大悟,似控诉似埋怨道:“孔兄居然有个妹妹?!他可从来没说过!我和他多少年的交情了,他都没肯透露过。”
刘煜昭及时提醒道:“你和孔松曦只有将近两年的交情,不知道也正常,毕竟我也不知道。”
“也是,啧啧啧,你和孔兄交情长,你们感情深,从善煌二年你们可就认识了。”说着说着,初春雪梅花似的寒风一抖擞,他冻得一激灵,眼里朦朦胧胧滑过了几个相似的片段,“孔兄来的时候,好像也是一月,善煌二年一月中旬,就跟现在的天候差不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