得一碰就要散架的身子,多亏了少煊严格监督他强身健体,又悉心照料,已然结实不少,这几年营养丰盛,个子也在不断拔高,现在已高出少煊一个头了。
“那以后家务活可要多多出力啦。”
她笑着捶在律玦的肩膀上,他倒也不吭声,反正家务活从来都是他包揽的,以前、现在和未来,都不会有什么差别。
“对了,琴已经修好了。”
律玦跟在少煊身后,见那把彩凤鸣岐已焕然一新,不由伸手抚了抚琴弦,悠悠道:“姐姐果然神通广大,我遍寻城内外无数修琴师傅,都没人敢碰这把古琴。”
少煊压着他的肩膀让他坐在琴前,又绕道他前面席地而坐,双手托腮道:“先试试音色,再夸不迟。”
“嗯。”
他嘴角露出一丝不易察觉的微笑,像是水面上一道浅浅的涟漪,漆黑的双眸里映着柔和的光,剑眉星目,鼻梁高挺,下巴微微抬起,棱角分明,像是夜空里皎洁的弦月。
群青色的丝绸衣袍以银白镂空竹根镶边,同色系的刺绣抹额上嵌了一颗小小的玉珠。
随着倾泻的月光,他的手缓缓从衣袖里探出来,白皙修长的手指浅浅从琴弦上拂过,当月光流转到他的身上时,音律便也随之敲响夜里的沉寂。
少煊托着腮望着月光下的少年,恍惚的错觉和熟悉的场景将她拉回了很遥远的记忆,璀璨的星星映照在她的眸中,而她的眸中闪着光芒,只照耀着眼前之人。
她情不自禁举起剑,随着他的琴曲舞之。
翩然女子长剑胜雪,体轻如风,伴着琴音忽快忽慢,时而轻舒云手,时而抬腕低眉。
长剑划破月光,洒落在二人身上,夜幕之下,唯有他们心心相印。
少煊沉浸在音律之中持剑忘我地舞动,而律玦却早已无法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手指还在下意识地拨动着琴弦,但心思却只为她而停留。
脑海里瞬间闪过这些年他们共度的时光,所有少煊光明正大的心疼、照顾和关切,他不知道她是以什么样的情感和身份去对待自己,但在这一刻,他突然明白了自己的心意。
“少煊……”
一曲终了,时光却仿佛被无限拉长,又突然静止在琴曲的尾声,律玦依旧坐在古琴前,少煊醉醺醺地倚在藤蔓上,不知她是醉了酒,还是醉了曲。
“嗯?”
少煊的声音懒洋洋的,还拖着有些黏腻的尾音,模糊不清,可听在律玦的耳朵里,却挠得心痒痒。
两人之间沉默良久,久到少煊都以为他不会再继续说下去,朦朦胧胧间,才听到他轻微的声音入耳。
“谢谢你。”
少煊嗤笑,不知道这孩子怎么突然这么正经,回过头来右手撑着脑袋,扬起下巴,笑眯眯地道:“哦?谢我什么?”
“我很喜欢……在这里的生活。”
少煊听罢,笑意更浓,眼睛完成了细长的月牙,迷迷糊糊地应着:“那很好啊,喜欢就好……”
“还以为你这臭小孩,觉得跟一个姐姐共处一室,别扭又不自在……”
少煊说着说着眼睛上下眼皮就开始打架,小脑袋一磕一磕地又吵醒了自己。
“喜欢就好,喜欢就别走了……”
不知道什么时候律玦突然走近,在她差点摔下藤蔓之时,一手扶住了她,一手将她的脑袋按在自己的胸口,轻柔地拍打着她的脑袋,哄她入睡,继而语气轻到仿佛在自言自语。
“我很喜欢你。”
那几年的春天特别长,像一场不被打扰的美梦,徘徊在时光的漩涡里而永恒。
他几乎以为沉溺在幽静的鹤梦潭里,那种二人相伴无所忧的闲适感,那悠扬于林间的琴声完美配合着干净利落的剑舞的情景,会永远停留在那里,如影随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