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锦瑶瞅瞅一字眉,再看看那位老者,拧着眉低声喃喃,“有点不对劲儿。”
霍家旧邻选在西厂未稳的时候出来给霍乃菁喊声冤枉,针对的必是岑禄。
岑立……岑禄……
这两人定然有些关联。
……
刘桐颦了颦眉,“那人什么来头?”
石竹循着他的视线望去,道:“小的这就命人去打探。”
“去刺槐胡同问问左邻右舍,看他所言是否属实。”略略沉吟,刘桐捋顺其中关窍,讥嘲笑道:“想必是东厂放出来给岑禄添堵的。想当年,岑立病死狱中,岑禄被除族赶出岑家。他没有安身立命的本事,生活实在艰难索性一狠心卖身入宫当了奴婢。虽说少了子孙根,可岑禄居然是岑家后辈里最有权势的。这可真是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
“既然除族了,他就不是岑家人了。现在再把这桩案子摆到台面上对他也没什么影响。这不是多此一举么。”石竹给刘桐的茶盏里续上香茶,“东厂做事越来越没章法了。”
刘桐忖度片刻,摇了摇头,“再怎么说岑禄还是姓岑,骨子里流的是岑立的血。有人背后议论岑立丑事,岑禄岂会无动于衷。说不好他原本打算藉由西厂的势给岑立洗去污名,坊间流言传的的这样广,又是一面倒的替霍乃菁喊冤。那岑禄的如意算盘肯定打不响了。”
“怎么能洗的干净?”石竹咋舌,“照霍家邻居的说法,岑立先是害死了霍乃菁的哥哥。霍乃菁为兄长报仇,这才拼了性命谋划。现在岑立的名声只怕比之前更加不堪。”
刘桐浅笑道:“所以你看,东厂并非没有章法,而是把岑禄的后路都堵死了。”端起茶盏吃了一口,目光瞟向楼下吮卤鸭舌的老者,“闵公是打算浑水摸鱼?”
石竹嘿嘿直乐,“他老人家说了,东西两厂是祸国的殃子。小的瞧他那架势恨不能一拳拍扁了明匡和岑禄。这会儿他撺掇着大伙儿咬住岑立那点破事不放,也是想给岑禄上眼药吧。”
“反正明匡也好,岑禄也罢都不是善茬。让他俩狗咬狗,咱们只管看戏。”刘桐舔了舔嘴角,“要两碟卤鸭舌来。”
不一时,卤鸭舌上了桌。刘桐拈起一个刚想吃,忽然说道:“着人去查查岑禄为何被除族。”
石竹默了默,道:“爷,说起来这也是弘光末年的事了,现在想查得费一番功夫,而且岑家人离京的时候肯定遣散了不少老仆,找起来不是那么容易。再一个,西厂的探子也不少,得仔细着点才行。”
刘桐点点头,“这事不急。别惊动岑禄。”
石竹应是。
……
“霍家属实冤枉。就因为孩子生的美,就让岑立这畜生弄得死了满门。这都什么事?!”布衣男子愤愤的喘着粗气,对一字眉拱拱手,“既然你能站出来仗义执言,让我们知道了霍家的冤屈,弟弟我敬你一杯!”说着捞起桌上的茶盅灌了下去。
一字眉也不露怯,神态肃然的对着布衣男子喝了一大口之后,给空茶盏亮个相,“谢谢大伙儿听愿意听我絮叨。我也是不吐不快,这事憋在心里久了,苦哇!”
众人纷纷叹气。
“是是,你也不容易。”
“爷们儿,得空你就上茶馆来坐会儿说说话,有咱们开解着总比你瞎琢磨强。”
一字眉吸了吸鼻子,连连点头。
裴锦瑶也跟着唉声叹气,“他也是不易。”可再不易,也不能眼睁睁看着霍乃菁案的风头盖住那四句谶语。否则岂不是白忙一场。
翠巧攥紧拳头,“姓岑的可真坏!当年他在大狱里的时候,怎么没把霍大郎的事翻出来呢。就算霍乃菁不是他杀的,可霍大郎是死在他手里的呀。还有霍乃菁的父母也是因他而死的,这要是一命抵一命,岑立还不得死好几个来回。”
不等裴锦瑶答话,半夏开口道:“官官相护呗。肯定是有人帮姓岑的遮掩。”
半秋听了直点头。
裴锦瑶垂下眼帘默然不语。
现而今霍乃菁这桩旧案的风头大盛。恐怕用不了多久就不会有人记得上元节的谶语。明显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裴锦瑶暗恨自己势单力孤,没有能力扭转局面。
楼下茶客还在为霍家鸣不平,裴锦瑶听了一会儿觉得翻来覆去讲的都是些车轱辘话,心不在焉的吃了两块点心,半夏会了钞,主仆四人从茶楼出来。
阳光照在脸上有丝丝暖意,裴锦瑶想在街上逛逛散散胸中郁气,忽听背后有人唤她:“裴三妹妹。”语调轻挑又暧昧。
谁啊这是?声儿怎么贱嗖嗖的。裴锦瑶蹙起眉头。
翠巧循声看过去,面色一白。她凑在裴锦瑶耳边提醒道:“姑娘,是尹京。”
尹京,尹氏的侄子。就是那个通房肚子里揣着孩子的色胚。
裴锦瑶心里起腻。
“裴三妹妹,你也是来吃茶的吧。”尹京一步三晃,晃到裴锦瑶面前,涎着脸说道:“走,哥哥我请你。”
尹京十六七的年纪,眼底乌青,双目无神,一副被酒色伤了身子的病痨鬼模样。
裴锦瑶冷着脸,回道:“不必!”迈步要走,尹京阻住她的去路,“裴三妹妹急什么?姑姑没跟你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