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的门哐当一声大开大敞。
陈昌以为是哪个不懂事的扈从,刚要斥责一张陌生的脸孔映入眼帘。
那人背着手,满面笑容的迈步走进来,瞄了眼茶盏里的浓茶,笑意更甚,“这么晚了汪大人还不想睡?”
汪湛眼眸微眯,“你是什么人?”
“我是神机司唯一神机使的唯一心腹小密探。你不是想抓我吗?现在我就站在这里,你的人呢?怎么一个都没看见?”东厂的毒药好用的很,一小撮就把那些爪牙都放倒了。小密探昂起下巴,鼻孔睨着汪湛。
陈昌悚然的望向门外,黑洞洞静悄悄。他扬声喊道:“来人,来人!”尖刻的声音倏地没入夜色之中,没有人应和。
“喊破喉咙也没人来救你。”小密探嫌恶的摇摇头,“就凭这群酒囊饭袋还敢跟我们东厂作对?我看你是失心疯了。”
汪湛咕咚一声吞了吞口水,稳稳心神,“裴神机使是我请来的客人,她要想走我也不会阻拦。我也从没想过与东厂作对。”
陈昌也道:“是啊是啊。我们大人怎会留难裴神机使。只不过眼下城里闹疫病,大人忧心裴神机使才请她进府一叙。她要想走,随时都可以。”
小密探轻蔑的白他一眼,“我们裴神机使的去留轮不到你们这两块砧板上的鱼肉来决定。”
“小兄弟,你听我说……”陈昌堆起笑脸,“这其中定是有什么误会。”
“阿发,你跟他磨什么嘴皮子?”裴锦瑶语带不满的闪身出来,站在门口比划着,“堵嘴绑人的活儿都干不利索,神机司的威名定都要毁在你手里。”
小密探心里委屈。裴神机使三不五时就把神机司的威名拎出来讲一讲。他就是个种菜炸肉的,有心想毁也没那本事。
陈昌吓得滑到地上,“裴神机使饶命,汪大人做的事,小的一概不知啊。”
汪湛气得面皮直抖,话都说不出。
裴锦瑶瞥了眼陈昌,目光停在汪湛脸上,“我也不是不讲理的人。你俩要是觉得冤屈就跟八皇子诉去。”
裴三竟是想把他交给八皇子。汪湛眼珠转了转。只要他将所有过错都推到七皇子身上,兴许此事还有转圜的余地。
小密探手脚麻利的很,须臾功夫把他俩捆的跟粽子似得丢到马背上。裴锦瑶吹了几个纸人放出去引开巡夜的兵将。他二人到在光华门差不多已近丑时。
燕凰玉等了快一个多时辰。
两拨人在光华门附近的死巷里会合。燕凰玉有些惊讶的盯着裴锦瑶看了好一会儿。她特意把脸涂这么黑的吗?倒是省事不用蒙面还不耽误喘气。
花九见到汪湛拿匕首在他小腿上戳了两个窟窿,“你敢动我东厂,吃了熊心豹子胆了?”他没戳要害,显然知道这会儿不能要了汪湛的命。裴锦瑶由得他去。花九是在东厂长大的,不会不懂轻重缓急,他就是想出口恶气而已。
果然如她所想,戳完之后花九拿着药瓶给他撒金疮药,一边撒一边吓唬,“你可千万留着这条贱命。小爷在京城等着你,东厂有的是好玩的,咱们慢慢来。”
汪湛呜呜的向花九求饶。
燕凰玉看看天色,“事不宜迟,劳烦裴神机使做法。”
花九想看裴锦瑶变纸人,赶紧将匕首在汪湛身上蹭干净,乐颠颠跑过来,也不说话,就用一双大眼唿扇唿扇的望着裴锦瑶。
裴锦瑶被他看得不大自在。
花九的眼神让她想起猛摇尾巴等骨头的小狗。
燕凰玉也有些迫不及待。但他懂得隐藏情绪,没有表露的太过热切。
小密探得意的挺直脊背,这些人里面只有他时常见鬼。所以说留在神机司是对的。
裴锦瑶掏出一摞折好的纸人吹了口气,十来个身穿短褐的男子飘飘悠悠的落在地上。花九瞪大眼睛,“能不能再变一次,刚刚没看清楚。”
她又不是变戏法的。裴锦瑶冷着脸不接话。
裴神机使脾气见长。花九不敢再提要求,杵在旁边暗自琢磨着拿什么东西换纸人。普通的金银珠玉怕是不行。
裴锦瑶摸出张黄纸刷刷点点画了道符。
花九忍不住发问,“这是什么?”
裴锦瑶睖了眼花九,回道:“招魂符。光靠纸人不行。”
招魂?花九疑惑的看向小密探。
小密探看向裴锦瑶,他拿不住裴神机使让不让他说。裴锦瑶朝他略略颌首,小密探一副过来人的样子俯在花九耳边叽叽咕咕说了一通。花九的眼睛渐渐亮起来。
燕凰玉零星听到几句,心痒难耐的搓手等着。
符纸烧完,点点磷光朝城门方向散去。然而,并没有响起意料之中的马蹄声。小密探心下一沉。裴神机使的招魂符该不会在紧要关头出差错吧?
他都把大话说出去了。这可如何是好?
燕凰玉与和花九对视一眼。说好的鬼兵和马贼呢?阿发应该不会骗他们。
小密探堆起笑脸,“许是……许是时辰不对。”
话音落下,一群青楼女子说说笑笑从他们容身的巷子前走过。小密探大致数了数,约莫有二三十人。
裴锦瑶蹙起眉头,“不是时辰不对。”是她本事不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