仪风帝凝视着韩皇后缄口不言。
为了刘仹韩氏什么事做不出?仪风帝对明匡产生怀疑的同时也对韩氏有了戒心。
他再不能像从前那般信赖他们。
韩皇后泫然而泣,“妾身执掌六宫至今,夕颜宫没有出过任何差错。妾身未免她在人前露面,免了她晨昏定省。妾身如此委曲求全都是为了陛下着想。仹儿被贬出宫,妾身承受不住一病不起,就连仹儿离宫都不能去送上一送。妾身哪还有余力将夕颜宫的事传扬出去。”
仪风帝紧抿的唇角微微松开。
韩皇后哀伤的流着眼泪,“陛下向来英明,可您被人蒙蔽尚不自知。妾身都替您心痛。”
仪风帝眉头微蹙,“你所言何意?”
“妾身……”韩皇后慌乱的躲避着仪风帝的目光,挤出一丝比哭还难看的笑容,“妾身就是觉得您待明匡恩重如山,他却怀有异心……实在是对不住您……”
仪风帝用力握住韩皇后的胳臂,“不!你说的不是明匡!”
有什么是韩氏知道而他不知道的?他了解韩氏,她定是有所隐瞒才会这般心虚。
“没有。”韩皇后摇着头,斩钉截铁的说道。
仪风帝怒从心起,两只手不由自主的用了些力道,晃动着韩皇后的肩膀。韩皇后好似一片在强风中挣扎的枯叶,毫无反抗之力的在仪风帝掌中飘摆。
她面色愈发苍白,终于承受不住,哭着喊道:“陛下,您为何不想想,若是您德行有亏,若是您厌弃妾身,谁能坐收渔人之利?”
答案呼之欲出——敬妃和刘俶。
韩皇后向后仰倒在大引枕上,眼泪跟不要钱似的一个劲儿的往下淌。
“皇位是您的,您想传给谁就传给谁,妾身没有半句怨言。您把仹儿贬为庶人,妾身对您的确有怨。可是,怨归怨,妾身从没想过要将夕颜宫的事当做报复您的利剑。您受到攻讦,妾身亦不能独善其身。”韩皇后尽情宣泄着不满,仪风帝没有怪责她。
她现在的样子才像一个维护儿子的母亲。
仪风帝垂下眼帘,盯着韩皇后寝衣上绣工精巧的彩蝶出神。
“陛下……”韩皇后喘了几口大气,轻声唤他,“妾身怀疑宫里有人与东厂勾连,为的是令您身边没有可用之人。他们就能将您玩弄于股掌之上。东厂将异己统统归为七皇子余党,其用心昭然若揭。陛下,您切不可在此时乱了阵脚。否则,只能让亲者痛仇者快。”
以前韩氏鼓励他与缪太子一争高下的时候也是这样的语气。仪风帝情不自禁深吸口气,颔首道:“我省得。”
说罢,他便顿觉羞恼,犹疑着是否应该愤而起身的时候,韩皇后微凉的手掌覆在他的手背,恳切的说道:“陛下,您是有道明君,大夏繁昌百姓福祉皆有您一手掌控。”
韩皇后凄惶的望着仪风帝,“陛下,妾身能做的仅仅是些微不足道的小事。最后如何定夺,还得陛下拿主意。妾身不敢越俎代庖。”
仪风帝吐口浊气,反手握住韩皇后柔荑,“明匡一事就由岑禄去查。你且安心养病。”
韩皇后顺从的点着头说道:“陛下也要多多保重身子。”
再寻常不过的一句话,听在仪风帝耳中却有着别样的意思。
明匡,敬妃,韩氏还有岑禄,究竟哪个是人哪个是鬼,霎时间仪风帝不能妄下判断。此刻他已经心力交瘁。他将刘嫣藏于深宫多年,从未想过竟会人尽皆知。或许岑禄的做法能够止住流言。仪风帝从凤懿宫出来直奔夕颜宫。
妍儿与他是一对真真正正的苦命鸳鸯。只有她能抚平他的不安。
……
翌日,关于仪风帝与刘嫣的传言非但没有止息,反而越传越广。百姓们不敢大声议论,只交换眼神儿就能意会。
岑禄并未对昨日抓入狱中的犯人用刑。就是将其关起来稍加威吓。
他依照韩皇后的吩咐,让这件事能传多广传多广,能传多远传多远。抓人不过是做做样子罢了。现而今京城人人自危,唯恐因言获罪。如此一来,正中岑禄下怀。能有眼下这场面,还要多谢明匡大肆捉拿朝臣。
“岑禄那厮居然全须全尾的从宫里出来了。陛下原本要将他推出去斩首,可后来就改了主意。”小密探压低声音,“陛下摒退左右跟他密谈了小半个时辰。之后陛下又去凤懿宫呆了小半个时辰。”
裴锦瑶若有所思的点点头,“岑禄跟陛下说的话很重要。”
小密探严肃极了,“可能是说我们督主坏话。”
裴锦瑶噗嗤一声乐了,“阿发啊,陛下不会因为岑禄背地嚼舌轻易放过他。你别忘了,他跟南宫瑾犯的是欺君大罪。陛下既没为难岑禄也没有将南宫瑾收押……”
小密探不住点头,“对啊对啊,您说的没错。”
“你们督主摊上大事儿了。”裴锦瑶拍拍小密探的肩膀,煞有介事的叹口气,“陛下也一样。不知今日早朝有无言官弹劾岑禄。”
话音刚落,就听燕凰玉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有。”
书房的门应声而开,老文在门边笑着说道:“我们六爷来了。”
裴锦瑶目露不悦睖了老文一眼。怎么不等人进到屋里再通禀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