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锦瑶吃的有点多,她请邱将离坐下自己却站了起来。邱将离顿觉局促,两只手搓动膝头,笑着说道:“我命人备了些干粮给您在路上吃。”
“干粮?”裴锦瑶挑起眉梢,“原本打算多住些日子,行吧我们这就启程了。”
啊?不是阿发领班说裴神机使急着回京的吗?邱将离疑惑的看向小密探,小密探袖着手,自顾自盯着靴子尖儿上的油点子发呆。油点子不大但是不好看。等回去让老文叔给他缝几粒米珠遮一遮。或是玉珠也成,弄个竹叶形状的,能显出他温文尔雅的气质。
“我不是催您回去。”邱将离正正色容,“您想住多久都行。”
裴锦瑶也像小密探那样袖起手,似笑非笑的说:“我要赶回去向陛下复命。”
这不还是急着回京吗?裴神机使闲的没事逗他玩呢?邱将离心里不痛快,但又不敢表露出半分不悦。
“裴神机使……”他仰起脸看向裴锦瑶,诚恳的说道:“刘大姑娘一事,怕是有人造谣。我跟师父去过后山刘大姑娘埋骨之处。师父探过确有尸气。师父还说她躲不过命中劫数也是天意。而且,师父闭关多年,这件事跟他半点关系也没有。”
“有尸气不一定就是刘大姑娘的尸骨。”裴锦瑶睇着邱将离,“你放心,青城观和吕道人都没做错事。陛下不会怪罪。”
邱将离悬着的心放下。他唯恐陛下因为刘大姑娘的传言迁怒青城观。吕琅被关进坠凡塔之后,亏得裴神机使帮忙周全,否则他们的日子必定难过。眼下能帮的上青城观的,也就只有裴神机使了。
念及此,邱将离觉得分外凄凉。
“除了你们每隔半个月送一次米粮,还有没有人能跟刘大太太接触?”裴锦瑶沉声问道。邱将离茫然摇头,“没有了。送米粮上山的都是观中女弟子或是十岁上下的小道士。刘大太太毕竟是女眷,我们总要避嫌。自打她们来到青城观,我也只是见过一两次而已。”
“那……你可还记得都有谁上过山给刘大太太送东西?”
邱将离略微沉吟,“这些杂事都记在簿子上,您想看的话,我这就去找。”
裴锦瑶向小密探使个眼色,“阿发你也一块去。”转而看向邱将离,“这件事不要告诉别人。”
小密探盯着邱将离,两手合拢掰的骨节咯咯作响。
邱将离垂下头,轻声道:“小邱遵命。”
是个聪明人。小密探唇角微弯,“邱道长前面带路。”
……
这一耽搁,裴锦瑶和小密探傍晚才入城。
回到神机司,老文将他收的风儿一一向裴锦瑶禀报,“那乞索儿到在东厂也就个把时辰就死了。南宫瑾去韩世子的别院吃酒,今儿晚上就歇在那了。他跟刘庶人一定会见面。可惜不知道他们谈些什么。陛下昨晚宿在夕颜宫。清早赏赐妍美人一斛东珠。看起来丝毫不受外间传言的影响,仍旧我行我素。”
老文叹息着摇摇头。这都火烧眉毛了,皇帝陛下非但没拿出个章程,还愈发宠爱妍美人。
果真是红颜祸水。
“东厂的刑官是吃素的?人说死就死,明督主没有追究?”裴锦瑶把头发散开重新绾髻。
“不怨我们东厂。”老文扁扁嘴,“人送来的时候就不大精神。在西厂也是受了大刑的。岑禄给他用药吊着命,到在东厂没问两句就咽了气。这根本就是岑禄耍的诡计。”
“不是岑禄耍你们,是……”裴锦瑶手指着崇贤殿方向,“那位的意思。”
可不就是嘛!老文一个劲儿的点头,“可怜我们明督主当牛做马这些年,到头来反被……被人猜忌。”
裴锦瑶利落的将桃木簪插在发间,“花九爷跟南宫瑾一同去别院了吗?”
“没有。我们九爷才不去讨嫌。”老文跟小密探对视一眼。俩人心照不宣。
不是花九不想去,而是被南宫瑾甩掉了。但是这话不能对裴神机使挑明了说。得给九爷留面子。
“月楼新来了几位姑娘。听说其中有一位貌似天仙,我们九爷凑热闹去了。”老文说了半天话,端起茶盏咕咚咕咚喝了好几口。
“九爷挺有闲情。”真是个多情种子。只可惜是阉人。裴锦瑶不禁叹惋。
“都这时辰了,陛下不会召您入宫了。不如您早点回府歇息。”小密探拧了热热的手巾板儿递给裴锦瑶,“乞索儿死了,明督主定然气恼,小的回东厂给他老人家出出主意。顺便说说刘大太太的事。”
裴锦瑶接过巾子敷在脸上,热气熏得人从里到外都熨帖了。
“我跟你一起去。”裴锦瑶慵懒地说道:“好久没吃光禄寺做的菜,怪想的。”
光禄寺做菜好吃么?还用得着特特跑东厂蹭饭?裴神机使不是说他炸肉一绝吗?这么快就吃腻了?小密探鼓着腮。怪不得人常说容易得到就不知珍惜。他要是告假两三个月,裴神机使就得苦苦哀求他炸肉炸虾。
小密探忍不住抿着嘴偷笑。等神机司闲下来他再告假。他是神机司的顶梁柱不能任性。
裴锦瑶擦净手脸换了身干净衣裳跟小密探到在东厂。
明匡面沉似水,燕凰玉微微颦眉。两人各自端着茶都不说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