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庭文默了片刻,扬声问道:“东华门出了何事?”
裴锦瑶弯起唇角,“没什么大不了的。大伯无需担忧。”老文端来蜜水递给裴锦瑶,裴锦瑶结接过捧到裴老夫人嘴边,“祖母,您喝点水顺一顺。”
裴老夫人就着她的手啜了一口,对裴锦瑶笑着说道:“幸亏梅道长和万道长及时赶到。”
裴锦瑶拍拍裴老夫人手背,“我替您好好谢谢他们。”
裴老夫人连连点头,“他们都是得用的。礼数要做足。不能因他斗法输给你,就对他有所轻视。”
“祖母放心。梅道长比我年长许多,于情于理我都会给他留几分薄面。”
老文垂下头盯着自己的靴子尖。裴老夫人怕是还不知道梅道长万道长跟小贵子平辈,可小贵子敢跟裴神机使撒赖,他俩见了裴神机使就跟老鼠见了猫似的。
裴锦瑶安慰裴老夫人和韦氏几句,带着小密探和老文去到山鼠精居处。
万家水蹲在门口守着个红泥小炉煎药。
“诶?老梅,这药也是三碗水煎成一碗?妖精跟人一样吧?”万家水不知从哪弄来一把破蒲扇,催的炉火又急又旺,药汁噗嗤噗嗤从盖子里扑出来。梅若甫“哎呦”一声,夺下蒲扇,“我就带了这一包药出门,煎坏了我还得回去取。”把万家水挤到边上,“行了,我来吧。你进屋看看小贵子睡了没有。要是没睡,你给它挠挠肚皮。”
万家水拔高声调,“它把妖精咬的只剩半条命。你还让我给它挠肚皮?我不去!我要是被猫一口咬死那可太冤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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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小点声。”梅若甫用蒲扇锤了万家水几下,“你又不是耗子精,小贵子不会咬你。”
“那我也不去。”万家水嘟嘟囔囔缩在门边,“我冷!得留在这烤火。”
梅若甫恨铁不成钢的睨他一眼,“烤吧,烤吧。待会儿裴神机使来了你可得打起精神。千万不能让她看出来你怕猫。”
万家水梗着脖子,“谁怕猫了?”牛铃似的大眼四下瞟了瞟,压低声音,“我怕小贵子。它啊,长了满口小铁牙。也不知裴神机使给它吃的什么。”
“鲍参翅肚呗。”梅若甫将药煲盖子掀开一条缝,“小贵子跟着岑禄的时候就是娇养,到了裴神机使这儿更是娇贵的不像话。”
躲在僻静处听墙角的裴锦瑶清清喉咙,缓步走出来,状似无意的问道:“诶?怎么有药香?谁病了?这么晚了还煎药?”万家水起身迎上前,“小耗子不是被小贵子咬了吗。梅道长说得内服外敷才能好得快。”
裴锦瑶哦了声,迈步进到明间儿。贵哥儿趴在椅子上假寐,见到裴锦瑶耳朵抖了抖,跳到地上,噔噔噔跑到她腿边蹭来蹭去。小密探把它抱起来,用帕子给它擦拭嘴角,“可怜见儿的,咱们小贵子雪白的毛儿都脏了。”
对,就是屋里那个妖精的血把猫毛儿弄脏的。而且那个妖精都快吓傻了。万家水单手扶着腰。以后在神机司可得小心说话,小心办事。裴神机使有猫!会咬人的猫!
老文推开里屋的门,挑开帘子。
山鼠精斜倚在床上,胳臂上缠着白布,双目无神定定望着前方。听到说话声,慢慢转过头,有气无力的唤声,“裴神机使……”
老文低头瞅瞅趴在小密探臂弯眯起眼睛打呼噜的贵哥儿。小贵子深藏不露啊。
裴锦瑶也是一愣。满打满算也就两个时辰没见,小耗子就判若两鼠了?!扭脸看看贵哥儿,是猫没错啊,不是老虎。
“贵哥儿咬你是它不对。”裴锦瑶向前走了几步,露出身后的小密探和他怀里的贵哥儿。山鼠精顿时脸色煞白,泪珠在眼眶里打转。
裴锦瑶揉揉额角,“改日我再让贵哥儿给你道歉。”给小密探使个眼色,“把贵哥儿送回清芳院。”
山鼠精流着眼泪直摇头,“清芳院那边不知道拾掇好没有。人来人往的,惊着小贵子就不好了。还是让它在明间待着吧。”
啧啧,小耗子是个实在妖精。老文上前帮山鼠精检查伤势。
裴锦瑶坐在床边的鼓凳上,问山鼠精,“到底怎么回事?”
山鼠精用衣袖抹了把脸,抽抽搭搭的说道:“您跟老文叔和阿发领班走了之后,小的就去灶间熬骨汤。寻思着等您回来喝。煮差不多的时候,突然听到一声尖叫。小的也分不清是从哪里发出来的。”心有余悸的望着裴锦瑶,“于是,小的赶紧出来,等了片刻不见任何异样。小的还以为是自己听岔了。”伸出手指向上指了指,“准备回灶间的时候,有道黑影从小的头顶滑过去。那道黑影是往清芳院方向去的。小的来不及细想,就往清芳院跑。途中,眼睁睁看着那道黑影进了清芳院。小的害怕极了。”
它一个外地妖精,从没遇到过这样事。当时它吓的通身血都是凉的。跑到清芳院门口的时候,它犹疑过进还是不进。几番挣扎,还是决定进去。它不是为了邀功,而是怕裴神机使怪罪。蘸饱辣椒水的黄表纸不可怕,可怕的是那根软软的狗尾巴草。挠在脚心的时候,就想死了算了。
后来,梅道长问起。它顺嘴就说是以为有歹人来偷裴神机使的宝贝。梅道长还夸它仁义。山鼠精羞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