外面的小雪还在稀稀拉拉下着,少女提着灯笼,看着脚下的路,一边小心的□□身体一边步履匆匆的念着早去早归。
大概在山腰的地方,一道绘着金牡丹绣纹的白袍公子撞进眼帘。
他骨节分明的手捏着伞骨,伞下的人总是干净的一丝不苟,脑后盘着的发髻插着一支凤凰形状的白玉发簪,衬得他一张脸更加的秀美白皙。
“这么晚,钟姑娘下山做什么?”玄子练大概是下山捉完妖,刚想回来就碰上了这个少女,疲惫了一天在这一刻有了意外之喜。
“囤积的粮食用尽了,想下去买一些。”
“啊哈,你这样一说,我想起来我的粮食也快用尽了,不如我们一道去吧。”
钟楚瓷想起方才悲怨之气的嘱托,难得机会和玄子练单独一块儿,虽她恨这人入骨,前几次有机会深度接触但她都因那潜意识里的逃避而错失,但她现在要做的还得是沉得住气。
少女点头,绽开笑颜,“乐意之至。”
虽然话是这样说的,但她就是在肢体上和他亲近不起来,又因为那人打伞,两人之间的距离相隔差不多中间还能走个三四个人。
因为距离远,也不太熟,两人都有些尴尬。
“啊对了。”玄子练开口。“上次比武大赛,你画的是什么符咒。”
“啊,是我自创的。”钟楚瓷话不多,觉得扫了兴,又补充,“是在乱魂咒的基础上,我又添了几笔让人骨髓疼痛无力的符咒,但本质没什么伤害。”
玄子练微笑点头,钟楚瓷看着他欣慰的表情有些不好意思,仿佛是她这个刚入门小弟子班门弄斧得教会了他许多道理那般。
“那个...新年你怎么不回神宫?”钟楚瓷心里头想和他亲热,所以生硬的没话找话。
这时候已经下山,没有无祭山的冷清,一股子置身红尘的热闹扑面而来。
“好不容易入世,我想为人间做些什么,比如去赈赈灾,捉捉妖啊什么的。”
“哦。”少女默了默,却不知道自己头发落满了雪花,玄子练向她靠近一步,想将她护在伞下,她浑然不觉不自在的往外一步,玄子练再想靠近一步,她又往外一步,这样重复了差不多三四次,她心里有些烦了,再次一个跨步,脚下一滑,撞到了一个男人身上,因为惯性使然,男人差点儿也被撞倒。
“抱歉。”钟楚瓷怯懦却礼貌的道歉。
男人脾气火爆,外加浑身酒气,真不幸是个醉汉,立马就揪住钟楚瓷的领口,“呦,大过年的,竟有没长眼的浪蹄子往爷身上撞。”抬手就要一个巴掌招呼上去。
玄子练以伞做剑,穿透了他要落下的打人的手。
男人因为疼痛酒醒了三分,瞧见自己的鲜血落进白雪当中,一时几乎吓晕过去。
“我草你大爷!”醉汉暴跳如雷,捡起一块儿裹着冰的石头,就要和玄子练打起来。
玄子练从未有过这样的生气,不同于以前的生气,是仿佛自己最重要的东西被人踩了一脚一样的生气,一下子方寸大乱,竟和一个混迹市井的泼皮无赖当街打斗起来。
围观的人也渐多了,那醉汉根本就不晓得玄子练是谁,玄子练一副想杀了他的心思。
玄子练怒气已经上了头,但钟楚瓷没有,她怕玄子练名声毁掉,也怕那醉汉因为一句粗俗的话在大冬天命丧黄泉。
她总是这样,明明是别人先冒犯的她,但她却能冷静的分析,权衡利弊。
说不恨是假的,但她必须做出当下正确的选择。
什么是正确的,那就是玄子练不该为她丢了名声,而这个醉汉也不至于为了一点儿小事儿就殒命在此。
众目睽睽之下,她是这场闹剧的开端,也是这闹剧的终结者,就像冥冥中注定本该如此一样。
少女很快画了个简易的定身符,贴到了醉汉身上。
然后挡在动不了的醉汉身前,接了玄子练正要挨过来的掌风。
只是玄子练见少女挡在醉汉身前,来不及收招,只好凝神收力掌风减弱了不少。
“大人,市井小民不足挂齿,我们还是先买完粮食回山吧。”
玄子练才道当时有多冲动,眼下这个人一动不动,连一个简易定身符都能被压制住的凡人他又何苦跟他计较。
不过,玄子练这厢十分的佩服少女,她那样的临危不乱和海量的气度,不属于她这样的年纪。
若今日换成了钟睛袅和秦淑儿或是别的女孩子呢,他们巴不得自己有能力的暗恋对象替自己所受得委屈去大打出手,出这口恶气。
“那画的是什么啊。”
“这俩人干嘛的?”
“这男的怎么忽然就动不了了啊...”
...
议论声鼎沸,叽叽喳喳的从四面八方过来。
钟楚瓷转身面向围观的百姓解释道,“都是一场误会,大家散去吧,家兄和我是无祭山的弟子,这定身符不消一炷香就会自动化解,我们不会害人的。”
百姓还是有些怕,他们没见过什么世面,都怕这是妖术使然。
人群还是不肯散去,怎么看怎么像是两个人欺负一个醉酒的人,大冬天让他在风雪里待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