奉光十二年,她在一处茅草屋里醒来,她猜测画皮鬼这几年都是靠这里果子河鲜果腹。
但她容貌恢复了正常本就可以自个儿下去买菜,掏掏口袋,没钱。
翻了半天翻出了一个质地粗陋的雪青色手绢。
九天玄女。
她记得还在画皮鬼身体里的时候,在被烈烈大火熊熊燃烧的时候,她把手绢严丝合缝的握在掌心,这廉价的玩意儿竟没有半点儿烧毁的痕迹。
总归待在山上不是个好法子,她得下山看看去。
甫一下山,竟是比三年前还有惨淡的光景,这里好歹是商贸腹地,虽西北贫穷,但也不至于人烟罕至到了如此。
“大娘...这里怎么没人了?”
大娘坐着板凳,是个瞎子,“姑娘从外地来的么...这儿早就没人了,去年的冬天,蛮夷攻打进来,男子都被抓去做了壮丁,年轻女子都被抓进宫里,说是如果这次开战还是败仗,就拿这些女子当交换以表归顺附属之心,留得这个国家最后的一点体面,不至于完全的灭了国。”
“壮丁?”
老太太悲从中来,“我的儿也去了前线,刚去日子还送信来,托我家八岁大的小丫头来读,上月我的小女儿病去,在没人给我送信,我只好日日在这里等着...”
钟楚瓷默了默,“我知道了...战场在哪里?”
老太太颤颤巍巍的指向夕阳余晖的尽头。
“多谢...”她捏着信纸,打算在战场上找到云凝,把这封信快快给他,完成了任务也好从梦境中醒来。
虽然嘴上说着不在意,但其实外头那些中了蛊毒的人不知道还能撑多久。
战场死的死伤的伤,看来又是一场恶斗,穿着荆钗布裙的少女,翻过一个个尸体辨认那云凝少年的模样。
也许是画皮鬼的幻境造的比较简单,没翻多久就看见了那张三年前的脸。
还和以前一样,貌若好女,干净秀气。
幸好,他在。
不用试,他活着。
她把他抗回自己山上的竹木屋。
因为常年训练的缘故,他壮了很多,但钟楚瓷知道那画皮鬼生前常年吃野果子身体差劲的很,也不知道这山高水远,她是如何踏过。
做戏要做全套,暖儿逃出戏班的时候腰上挂着一张烧焦的傩戏面具,钟楚瓷也学着戴上,他不知道云凝醒了以后看到的是暖儿还是自己的脸,还是谨慎些为好,否则这信送的就太没意义了些。
“戴上面具就能掩盖你那丑陋不堪的模样么?”
这声音好生熟悉,东方无门。
少女转身,竹林之下,是他!
东方无门!
少女怔怔然的看向他,东方无门将手里捏的竹叶注以内力做镖划过她的面具,面具震碎变成残败的木屑落在泥里。
“我在这儿等你很久了。”
“你是谁?”
“宝贝儿,你可让我好生的找。”
钟楚瓷联想起刚来这里之时,那画皮鬼的话。
你的师父东方无门和岭南开山的第一个尸魂的纠葛,无祭山早年恶心的勾当,包括你们出师考核的最后一关...
她想知道考核的内容,就必须得通过东方无门这条线索,既如此,这个东方无门大概还是在无祭山求艺时候的他。
一个仙门弟子。
她知道自个儿师父东方无门和无祭山的宛凌仙师势不两立,她知道的不过浅显,只知道他俩的师傅菩提师祖好像特别的偏心宛凌仙师,对东方无门特别不好仅此而已。
“为何等我?”
东方无门莹白手指挑起她的下巴尖儿,“你的怨气太重了...我需要你帮我个忙...”
钟楚瓷不知道当时画皮鬼暖儿的选择,但说经历一场方才的短暂一生,没有一点儿触动是假的,她心里头是感激云凝的,她想暖儿也是。
否则她怎么会想着来战场上救他呢。
而钟楚瓷无比的清醒她要做的事,她要救的人。
怕她犹豫,东方无门道,“崔莺儿你不想杀了她么,啧啧啧,她现在过的可好着呐,你想想她以前是怎么对你的,你想想你是怎么像狗一样求她的。”东方无门捏着嗓子学暖儿的曾经,“我错了,我错了...可你到底错在哪儿呢...”
“无论如何,我答应你。”钟楚瓷直截了当道。
“哈哈,好哇,好孩子,我不会亏待你的,我会给你荣华富贵,给你美艳皮囊,给你无上极乐。那我们三天后还在这里见。”
钟楚瓷爽快点头。
她对这些倒是一点儿不感兴趣,她只想知道无祭山出师考核的最后一关。
“哎,等等,你身后的人...”
钟楚瓷回头看了眼奄奄一息的云凝,“怎么了?”
东方无门笑道,“没什么,像一份大礼而已。”
她把他背回家里,给他擦拭伤口,照顾了大约两天。
钟楚瓷不打算先把信给他了,如果给了信她早早就从幻境出去,她便不能知道考核的最后一题是什么了。
她摸了摸口袋,想把信纸拿出来看看,却发现,不知道信在哪里。
不管了,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