河中的两魂上了岸,孟婆慢悠悠地站起身,走回孟婆摊内,重新拿起汤勺,开始盛汤。
冥帝紧随其后,双唇微抿,视线时不时地落到孟婆的脸上。
他的视线再扫过来时,孟婆直接迎了上去,凝眉问他:“你偷看我作甚?”
她下意识抬手,触摸自己的脸,却未想到指尖的肌肤水嫩光滑,没有一条细纹。
眸中闪过几分错愕,孟婆重回忘川河畔,望向河水中倒映着的自己。
她此时的样貌是她曾经赠与十八的那副,明明是陌生人的面容,可放在她自己脸上,她瞧着却格外顺眼。
她叹道:“这张脸戴着还挺舒服的啊!”
冥帝站在她身后,试探着问:“那不如一直戴着?”
“不要,”孟婆摇了摇头,拒绝道:“虽然很舒服,但终归不是自己的,我还是换回来吧。”
说完,她就抬起了手,想要换回自己原本的面容,却被冥帝拽住了手臂。她凝眉问他:“你要做什么?”
“阿孟,”冥帝低低地唤了她一声,哀求道:“可不可以不换?”
孟婆眉梢微扬,放下了手,问他:“为什么?”
冥帝抿了下唇,低下头,不愿再多说。
孟婆思索片刻,指着自己的脸问他:“你喜欢这张脸?”
冥帝犹豫了下,点了点头。
短暂的沉默后,孟婆又问:“你喜欢那人,长着这张脸?”
冥帝迟疑了下,又点了点头。
整个黄泉,一片死寂,游离的魂魄皆数隐去。
孟婆盯着冥帝,眸色晦暗不明,冥帝微垂着眸,双手无意识地蜷起。
良久,孟婆复又抬起手,却被冥帝再次拦下,她瞥了他一眼,冷声吐出二字:“放手。”
“不放,”冥帝无意识地加重了手中的力道,他轻轻地敛了下眸,喃喃自语道:“明明,这才是你自己的脸。”
孟婆没听清他的低喃,她满脑子都是他那“不放”二字,不管不顾地挣扎起来,想要挣开他禁锢她的手。
可她这次挣扎却惹恼冥帝,他喊道:“阿孟,难道真的要我将你打入轮回,你才能忆起自己是谁吗?!”
“我是引鬼魂行奈何桥过忘川河的孟婆,是这世间唯一的存在,”孟婆猛地抽回自己的手臂,怒声喊了回去,冷声质问他:“你说要将谁打入轮回?”
冥帝的视线这才落到她脸上,他目不转睛地盯着她,一字一字地说:“你不是孟婆。”
还未等孟婆反应过来他这话究竟是何意,冥帝的手已经搭上了孟婆的肩膀,孟婆的视线又落在那只手上,而后,她不受控制的向后倒去。
她被他一掌推入了忘川河中。
孟婆彻底懵了,她浮在河水中,仰头看着冥帝,怒喊道:“若枫,你发什么疯!”
若枫垂眸望着她,一双薄唇张了又张,喃喃吐出一句:“阿孟,这是你逼我的。”
他的声音很轻,看似是在同孟婆说,可孟婆却觉得,他是在同自己说。
随即,孟婆看到他抬起脚,纵身跳入忘川河水之中。
他抓住孟婆的手,附在她耳畔低语:“阿孟,这是我遍寻古籍后寻到的唯一一个或能解孟婆汤之效的方法。”
“拜托你,全部想起来吧。”他的声音中满是哀求:“拜托你,记起我吧。”
孟婆茫然地望着他,悄无声息间,他的另一只手已覆上她的后脑,他最后望了她一眼,低头吻上她的双唇,拉着她一起,彻底沉入忘川河水之中。
千丈高浪起,河水中散发出的阴灵之气击退了黄泉内所有的孤魂,更多的灵力则是直直地朝河水中的两人击去。
若枫将那攻击尽数挡下,他紧拥着怀中的女子,不顾她的抵抗,执着地吻在她的唇上。
与此同时,南海某桃花岛上,白发婆婆悠闲地躺在桃花树下的藤椅上,她微敛着眸,缓缓道:“天界有古籍记载,天地之间唯一的孟婆诞于忘川河中。”
“先有孟婆后立冥界,孟婆汤的秘密确藏在忘川河中,孟婆汤的解法,亦藏在那河水之中。”
“可那解法不过一块灵性失了大半的石头,非同源灵力相引,只会攻击擅入者,无一例外。”
可她这话刚落,黄泉内的阴灵之气尽数消散,千丈水浪落下,忘川河重归平静。
几滴血从若枫嘴角流出,落入忘川河中,紧随着,河底最深处散发出一抹翠绿色的光芒。
那光芒异常耀眼,穿过千丈深的河水照在两人身上,在两人周围凝聚起一道翠绿色的隔水屏障。
屏障之内,孟婆猛地睁开眼,她停止了挣扎,视线落在若枫嘴角上,那里被她咬破,鲜血流出。
而紧紧拥着她的男子,并没有察觉出忘川的异样,他只是紧闭着双眼,脸上带着破釜沉舟的决绝,可强硬地拥着她的双臂却在微微颤抖。
泪珠无声地从眼角流出,她微启双唇,容许他越发过分的举动,他却停下,松开她的唇,缓缓抬起手轻触她的脸庞。
她眼角微弯,微微歪头,轻声唤他:“仙君。”
素日里冷淡的仙君红了眼眶,他拥住身前人,微哽着说:“阿孟,你终于记得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