珊灵拉着向菀,一路来到演出厅的入口。
此时选拔已接近尾声,选手尽数散去,周遭安静异常。
她松开向菀的手腕,低声道:“抱歉,早知道刚刚不让你去了。”
“没事。”向菀笑容里有些自嘲的意味,“他们说得也是事实。”
“你跳完了吗?结果怎么样?”
“通过了。”
“恭喜你啊。”
向菀欣然的笑容映入她眼底,祁珊灵没再说什么,转身帮向菀拉开了礼厅厚重的大门,“快进去吧,马上该到你了。”
“好~谢谢。”向菀点点头,提起裙摆,消失在礼厅的入口。
大门关合,空旷的门廊再次陷入沉寂,珊灵却还维持着手扶门把的姿势,在原地良久驻足,直到隔着门板听到里边隐约响起了伴奏的声音,她才如释重负般吁出一口气,转身想要离开。
然而就在她回身的瞬间,一道身影刺入她眼帘,让她整个人顿在了原地。
秦逸抱肘靠在不远处的墙上,脸上是意味不明的笑意。
祁珊灵不知道他什么时候到的,又在这里站了多久。她走上前,弯唇打了个招呼。
秦逸扯了扯嘴角,发出一声嗤笑,
“向菀都走了,你还假模假式给谁看呢?
“你也知道的,我不吃你这套。”
礼貌的招呼打过,祁珊灵不欲与他多言,迈步准备离开,秦逸却忽然直起身子挡住了她,他皱眉做出一副困顿的模样,说:“我其实一直很好奇,向菀她爸都死了,你现在巴结她还有什么用呢?”
停顿两秒,他问:“还是说,你现在不是在巴结?”
祁珊灵目视前方,声线如常, “我听不懂你在说什么。”
“行。”秦逸笑了下,“你也挺厉害的。那句话怎么说的来着?装一辈子好人,那就真是个好人了。”
他退后一步,一句一顿地缓声道:
“祁珊灵,我可真希望你能装久一点。”
-
向菀的表演娴熟而流畅,最后一个动作干脆利落地完成,她站在舞台中央,等待坐席间几位老师的评价。
一番简短交谈,其中一个年轻的老师朝她点了点头,“跳得很好,你通过了。”
向菀弯唇笑笑,躬身致谢。
正欲转身退场,坐在中间的谷岚英却忽然开口,叫住了她。
老人悬车之龄风韵犹存,满头银丝一丝不苟地盘在脑后,深褐色的瞳仁盯着向菀,在光线暗淡的评委席间显得极为锐利而明亮。
“向菀——去年华舞杯的冠军?”她声线平缓地问道。
向菀轻轻点头。
“你的基本功很扎实,对舞台也没有任何的恐惧,你是今天面试的这么多人里,唯一一个不感到紧张的——这些很好。”
老人说到这里,停顿半秒,道:
“但你的舞里缺少了感情。舞台表演,你需要融入进去,情绪是需要有起伏的。你给我的感觉,就像一个机器人在跳舞。
“可技艺再高超的机器,它终究是冰冷的。”
......
更衣室内。
向菀换下演出服,走去洗手台前。
九月的伶北市,天气依然闷热,上过妆的脸因汗湿而有些黏腻的难受。
向菀从包里拿出卸妆棉,把脸上的妆容一点点擦拭干净。
“她爸死了。”
“被她气死的。”
“向菀——华舞杯冠军?”
“你的舞里没有感情。你像个机器。”
“向菀,你喜欢什么,以后想做什么?”
“向菀,向菀...”
向菀感到无数的声音从四面八方朝她涌来,潮水般就快要将她吞没。
她附身猛地掬了一捧冷水泼在脸上。
一捧、两捧、三捧......
她抬起头,冰凉的水滴顺着脸颊滑落,汇集到下巴,一滴,两滴,落进面前的池台。
“还是做不到,还是做不到......”
向菀闭上双眼,用力地深呼吸了一下。
-
更衣室外,秦逸靠在墙边百无聊赖地转着手机,看到向菀出来,他歪着脖子露出一个邪笑。
“这么久?不像你啊。”
向菀怔了怔,随即笑着走上前,打趣问:“看到帅哥美女了吗?”
“没有。”秦逸一脸嫌弃地撇撇嘴,含混不清地说了句,“碎嘴□□倒是有一筐。”
向菀没听清:“什么?”
“没什么。”
向菀眼眶有些泛红,秦逸打量了片刻,漫不经心地问:“哭了?”
“没有啊。”向菀揉了揉眼睛,“刚刚在卸妆,可能是卸妆水进眼睛了。
“我面试通过了,有什么好哭的啊?”
“也对。”秦逸颔首,不无感慨地叹了声,“谁能想到,昔日的小哭包也有眼泪流干的那一天?”
向菀笑笑,配合地道:“没办法啊,训练太苦了。”
“苦到你受不了了,所以转学了?”秦逸忽然问。
向菀表情滞了一瞬,秦逸看到了,他无所谓地撇撇嘴,“OK~不想说算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