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漱带着白蜘蛛回到离荒,她洗浴后,就在床上滚来滚去,转头看一眼柏柜,捻了仙诀,那木槿簪脱柜而出落到她的手里,她在床上翻看木槿簪,仰面卧枕,若她能见一见老祖宗诛河,学一学他的伏诛术,重塑大业自然可成,那可是世间最后一尊远古神袛,若真能穿越时空,穿到诛河历劫的时空,她该怎么去呢?
她左手握着手中的木槿簪,右手拿出白蜘蛛,运行各种仙术,都不见效,气恼之下,把白蜘蛛封入木槿簪中。上神浮厝从来不让她练怪异、邪力、悖论、鬼神的术法,她能打消这个伏诛术的念头?
寂寥无人,殷漱抬手,看着眼前的木槿簪,这簪子确实真实存在,还是那个叫申屠曛的跛子少年亲手为她簪上的,簪子既成,毋庸置疑,她真的见过他。她看到木槿簪,殷漱总有一种错觉,好像她见过这一只簪子的主人,大抵活得太久了,看什么都像古董。她忍不住低语:“此簪做工精致,奇纹错列,材质特出,宛如织女蓬发束冠之物。”
而且,看他当时对她的态度,他好像特别仇视她……
殷漱抬头,看一眼堂房的影,她知道日月的运行不可逆,只是,她真的想回去看一眼那个少年,她越想越睡不着,这种摸不着头脑的感觉太折腾她了,这些天啊,她失眠了,失眠得厉害了,心中不宁。
远古神袛的职分已经建成,远古神袛的功绩已经完成,远古神袛的神体应劫了,根本不可能还有比上神浮厝更古老的神袛……
殷漱想着,想着,她握着那一只木槿簪睡了过去,她老觉得耳廓有一种肉眼不可见的蛟蛇在啃她的耳朵,同时给她灌入赋敛之毒……
“漱漱……”
“漱漱……”
“你快回来……”
当殷漱半昏半醒时,梦到昔日魔伯掐着她的下巴,他用一种狠厉的目光若有若无剜着她的眼睛,每每梦断,殷漱便会惊醒!
然后,她浑身酸汗,她在梦里被杀了千万百万遍,她为防止自己做梦,走出茅草屋,去幽水畔,见草木重生,草木重生也无法缓解她的失眠,她捻仙诀,悬泉瀑布,飞漱其间,只是,当殷漱飞于其间,瀑珠浇到她的脸上,眼前的虚空悬瀑顿时破碎。
这几天,殷漱觉得,她再不想法子见到他,她也要埋没随百草祭地了!
那个老祖宗,连累她几天几夜魂不守舍,没人知道,她是怎么回事?
事与愿违,时空猎神也不是她想见就能见到的,小府君越急迫,就越见不到他,她竟然去给浮厝翻了几亩地,还给他种番薯了……
这日,竹林阴翳,鸣声上下,殷漱小府君去而离鸟乐也,她到四族边界的虚都天街买了一碗馄饨,她就坐在卖馄饨的小仙凳上吃馄饨,那耳目欲极声色之好的卖天马的老仙翁瞅了瞅她,老仙翁旁边还招呼着貔貅仙君的大神雕,大神雕在顽皮地舔瓜子。
殷漱摸了摸大神雕的小脑袋,大神雕啄了啄她的手心,瞪着圆圆的大雕眼,鸟喙勾笑,谄媚于她。
这卖天马的老仙翁怎么还拿过绳子把大神雕捆起来了,殷漱忍不住出手,减了老仙翁的捆仙绳,老仙翁一怒之下放出天马追她,她跑将起来,救命,救急,为了一头雕,忍怒一窝马,不划算,不划算……
殷漱第一反应就是看一眼大神雕,那只想扑过去,驮起她的大神雕没有将她护在羽翼之下,反而也被天马紧紧盯住其神头!
早知道,她就不公开得罪养马翁了,她跑着跑着,纵起云头,天马追上云霄,她那只时刻被她簪在发髻之中的木槿簪掉出来了。
嘣嗒! 嘣嗒!
这时,殷漱转头,看见身后传来一只黑亮的马蹄铁,马蹄铁在阳光下闪闪发光,散发出一种野性的魅力。殷漱抬头,就看到那只马蹄铁格外鲜亮,马蹄铁灵活地踹她,马蹄犹如鼓槌踹了她两下。
然后,殷漱来不及躲避,直直坠下云头!
“我草!”
那造孽的马蹄声如金钟撞击,清脆嘹亮,让底下围观的仙君感受到天马儿的轻盈和矫健。
马蹄疾如风,马蹄声声响,疾风知劲草,马蹄铁掌印,跃进时空门。
下一刻,殷漱看到她那只来不及抓住的木槿簪突然化为芬芳四溢的马蹄香,接着消失了……
最后,殷漱的耳边听到“轰隆轰隆”的几声雷响,还有一些亘古的灵车出殡的音乐,古老的鞭响鼓吹……
殷漱再次醒来,身处一片黑暗之中,直到她睁开眼睛,发觉自己躺在一片阴森空林,这种头重脚轻的感觉告诉她,她再次来到人间了?她慢慢起身,抖落一身尘,在林中寻找出路,双脚踩枝,竹叶飘落,她摸黑地走,前方可见一条光斑之路,她急促过去,脚底乱踩,从幽暗的空林中蹿出一个少年,一身素服,头戴黑冠,他提着一盏小方格灯笼跑过来,撞到她身上,少年摔倒在地,殷漱没有扶起他,而是拍一拍他的肩膀,少年抬头看向她,殷漱问他:“你是谁?你要去哪里?”少年摇头,双手撑在身后,惊吓过度,面上失色,凶她一句:“你吓到我了。”
那一盏小方格灯搁在地上,晃着半明半暗的烛色。
她反手一抓,抓住少年的衣襟,将他整个儿拎起来,往上一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