横滨其实并不安全,这里充斥着暴力血腥,我不过走出港口黑手党家属区一公里的距离就已经有一起枪战和两起抢劫出现在我面前了。
“喂!你有钱吧!把钱拿出来!”一个瘦弱但极力表现得凶狠可怖的男人出现在我面前。我看得出来,他可能是第一次干这种事,没胆子抢成年男性,就来抢我这种看起来瘦小温顺还带着孩子——今天广津先生去港口黑手党了,所以我只带了甚尔出门——的年轻女性。可他根本不会开枪,他色厉内荏地举着枪,试图将枪口对准我的要害却又胆怯地下压枪口。
甚尔也看出来了,他懒散地站在一旁甚至不抬头看一眼,只隐晦的捏捏我的手:你能解决?
当然。
我懂,我都懂,不想杀人对吧?只是被逼无奈,只是不想死而已。
我环顾四周,这是港口黑手党庇护之外的世界,没有随处可见的商贩,没有神色安宁的人群,硝烟和尘土充斥在空气中,这才是真实的横滨。
“喂,快把钱拿出来!”
哦抱歉,我走神了。我拿出一个堪称教科书式的大和抚子标准微笑问道:“先生,您需要多少钱呢?”
“五……三十万!给我三十万!”
看来是急用,甚至减少了实际金额,真是善良的劫匪先生,不过很遗憾,我一个刚刚逃家的16岁小女孩哪来的什么钱呢?
“非常抱歉,先生,”我依旧温和地看着他,可怜的人啊,我可不是你的救赎之道,你找错人了,“妾身离家时丈夫并没有许可借钱出去的行为,”我故作苦恼地垂头,“如果您需要就来妾身家吧,妾身是港口黑手党的家眷。”
男人面色难看,转身跑了。
港口黑手党的家眷他惹不起,家属区他也不可能进去。
“你带钱了吧。”
“当然,但那是广津先生给我们的钱,我可没有拿着别人的东西做圣母的习惯。”
我拉着甚尔的手往回走,外面没什么可逛的,至少不该今天来逛。看来只有里侧的学校可以选了,至于横滨政府那边,哎,实在不敢冒险。
我揉乱甚尔的头发——趁我现在还能轻易揉到——沉痛道:“我们只能做一对恶人姐弟了。”
甚尔对此表示正如他所愿,反正他本来就打算去港口黑手党,现在先去名下的学校也行,甚尔获得了简单的快乐。
我也获得了快乐。对于必须和港口黑手党绑定这件事我非常坦然,在我看来没有什么绝对的自由,人生不过是一层又一层的牢笼,每个人都要冲破一层层束缚然后找到一个适合自己的笼子罢了。现在这个阶段,港口黑手党这个“笼子”是我们能选择的最自由的天空。
于是我带着甚尔走进一家甜品店,禅院家从不让我多吃,今天我要炫一个六寸的!
“请问需要蜡烛吗?”
“要蜡烛!这孩子九岁了!”我高高举着手。
“喂!”
可爱,甚尔像个呲着牙的狗狗,生气?他才没有呢。
“耳朵红了。”
他不说话了,我轻轻笑起来。
我总是很心疼甚尔,人们对孩子表达喜爱总是说【懂事】、【听话】,可这些都不该是贴在孩子身上的标签,这不该是任何人的标签,一个连呐喊都不会的人还怎么算作人呢?而我的甚尔是禅院家最懂事和听话的孩子。
你们可能会觉得我在说笑。可这是真的,甚尔是禅院家最温顺的孩子了。
我记得第一次见甚尔是他三岁那年的秋天,母亲去世了,我和弟弟甚一跪在前面,母亲毕竟是父亲的正妻,该有的流程还是有的。
我问仆从:“怎么不见甚尔?”
仆从说:“镜小姐,他在外面。”
他。
这是一个不该从仆从嘴里说出的称呼。
于是我生气的说道:“他也是你叫的?”
仆从温顺地低下头跪在我面前:“抱歉镜小姐,甚尔少爷在外间。”
他的声音不小,里间外间该是都听到了,我知道,他对我没有敬意,对甚尔更是随意,现在认错只是不让外人看了禅院家的笑话而已。
那时的我还没有现在这么好的心理素质。
我感到疲惫,气力像是沙子一般从我的身体里溜出去,我甚至有些站不稳,于是强撑着走回去跪坐在母亲的棺木前。
最后是仆从搀着我走出去的,我在外间看见甚尔跪在那里,他才三岁,我不常出门,在当时他是我认知里最小的孩子了,一个连跑都跑得不是特别稳当的孩子,在跪灵。他们怎么敢!
一腔怒火冲进我的脑子,刚想质问甚尔的仆妇,那个老迈的女人就开口了。
大概是因为我年幼,想法都写在脸上。
那老女人的礼仪挑不出一点错处,她说:“甚尔少爷是自己要跪的。”
那傻小子。
他顺从的在四五岁的年纪学会生活自理,顺从着家族规则生活在破败的小院,顺从的远离主院,顺从的让【废物】这个标签贴在自己身上。整日死气沉沉的在家里游荡。
你们知道吗,如果你在甚尔身后喊【废物】,他是会回头的。
“不要蜡烛,请问有仙女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