北齐都城内当下最时兴的谈资便是宰相的二三事了。
自打皇后的祈福会以后,宰相和夫人的不睦被再三谈论之后,现在话锋一转又变成了宰相夫妇是一对儿苦命鸳鸯,明明情比金坚却因着世事弄人,夫人始终不能诞下嫡子,连祖宗都要入梦来怪罪,于是夫人自请和离,然后到宰相庄子的寺庙里为宰相祈福。
百姓们津津乐道,最喜爱这些带点古怪的传奇故事了,特别是这故事的主角还是高高在上的宰相大人,就更是为谈论这些话题带上了极大地满足感。
“小妹,你怎的糊涂,怎能与松云和离?”
宰相府内的夫人院里,一位年纪颇大的男子满面愁容怪罪着。
宰相夫人的父母早已故去,如今娘家已是这位兄长做着当家人。宰相夫人眼观鼻、鼻观心,不为所动。
“小妹,你这些年也是越发胡闹了!妹夫是多么好的人品、性情,你却不知道珍惜。当年,分明是你闹着要非他不嫁的!阿爹阿娘拗不过你便纵着你心意让你嫁了。也算是你慧眼识人,松云苦了些日子如今也算是苦尽甘来,日子越来越好,女儿又在宫里当着宠妃,你还有什么不知足呢?成日的吃斋念佛,也不知晓为松云打理内宅,也不知好生服侍夫君,你到底想要做什么?”
兄长苦口婆心得劝慰,宰相夫人心内却冰冷:刘松云不愿自己背上抛弃糟糠之妻的坏名声,便要自己自请和离。非但如此,就连自己兄长那里,也是口口声声是自己失心疯非要自请和离,这兄长便上门来调和了!真是做戏做全套。
听得兄长说自己慧眼识人,妇人心内不免苦涩:自己当初并非是看上刘松云日后能位极人臣啊,当初只是想要与夫君一生一世一双人,和和美美地过自己的小日子。若是自己当初能预料到今日的一切,必然不会嫁给他!如此薄情的男人!
兄长说得口干舌燥,拿起旁边的茶碗一饮而尽,看小妹没有一丁点儿反应,那平静的面颊上已带上了皱纹,昔日可爱活泼的小妹如今也已经是老去,是个老妇人了!兄长一时间惆怅,说的话多了几分真情实意:“小妹,你莫要嫌弃兄长。只是,女儿家如何能与男子相比呢?若是小妹尚还年轻,兄长必不拦你。不过是和离归家后,再有喜欢的男子再嫁就是了。可是小妹,你莫要怪罪哥哥说话直接,如今你也是这般年纪,又何必这般折腾呢?”
“哥哥不必担心,小妹和离后也不会到哥哥家打扰。小妹会去寺庙里修行。”宰相夫人终于开了口。
“你这话说的,哥哥岂能是怕你到家中打扰?你一人在那孤苦的寺庙里又是为何?难道锦衣玉食还令你难受?”
在宰相府内的锦衣玉食都令自己难受!宰相夫人心中喊叫着:这并非是自己少女时想要的日子。就连自己的女儿都不能做主,由着她去那见不得人的宫里受罪!只是这些,说予兄长,那兄长自是难理解,只会觉得妹妹矫情:多少人想进宫去都是白日做梦呢!宰相夫人不愿再多解释。
“他答应了,给老二、老三官职傍身。”宰相夫人开口淡漠。
兄长张大了嘴巴:长子在尊贵的妹夫帮助下,在衙门里做了个师爷。虽是个小吏,却是领俸禄吃饭了。自己还有两个儿子,却日日闲在家内。自己求过宰相妹夫多次了,可是宰相妹夫却都推拒了。如今竟是一下子松口愿将两个都给个官职,真是天上掉馅饼砸中了自己脑袋。
兄长一时默然:妹妹做着宰相夫人也不曾为两个侄儿争到好处,如今和离倒是掉了两个大馅饼。尽管也有那么一些为妹妹担忧,但是心内左右一衡量:究竟是儿子比妹妹更亲些!
兄长摸摸鼻子:“你既是打定主意,我也劝不过你,如今倒是还说这些话来呛我。罢了,你自己看吧!”说罢便起身离了。
一路到了刘松云书房,便叹口气:“妹夫啊,我已经劝了小妹许久,那丫头正如当年非要嫁你一般,倔的要命,我这当兄长的是无能为力了!”
刘松云看着兄长这般说,面上却一点难过也没有,眼中全是期待和一丝狡黠看着自己,便作悲伤状:“辛苦阿哥了!阿哥提起当年旧事,真是叫我心里更为难过!谁承想命运不公啊!”
看着那兄长面上带了急躁,刘松云才说:“既然事已至此,内子日后都要仰仗你我两家共同照顾。我记得,两个侄儿还不曾有营生吧!不若做个小官吏,也好照拂姑姑一二!”
那兄长立时满面堆笑:“好说好说,宰相妹夫放心,都是自家人,自然会的!”
刘松云作悲痛状:“阿哥此言倒是叫刘某惭愧。即便是内子自请和离而去,却还是在刘某的庄子上,阿哥也依然是刘某的兄长,可莫要疏远啊!”
两人彼此间假模假样做了戏,那兄长便心满意足离开了。
候在门口的仆婢带着一大卷画轴进来:“老爷,画师们已将小姐们的画像完成,还请老爷过目。”
刘松云却摆摆手:“给我过目什么?还不快送进宫里去叫贵人看。”
那仆婢刚转身要走,刘松云又说:“记得打成包袱卷儿,别叫人瞧出是画轴来!”
这一大包袱卷儿送进了皇后宫内,翠荷抱起时倒觉得有些吃力:“娘娘,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