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为不知道该如何跟父亲相处,路余第二天特意磨磨蹭蹭挨到了中午才慢悠悠去了路家。
“行,我保证帮你把钱凑齐,你就放一万个心吧。”走到路家小院时,路济伟正坐在正屋里跟一个中年男人谈事情,声音极其洪亮,连站在院子门口的路余都听清他爽朗的笑声。
中年男人此行的目的达成,也笑得格外畅快:“我就说了,兄弟们有事,路大哥哪回没帮,这回也多谢大哥了!”
这句话极大地满足了路济伟的虚荣心,他拍了拍中年男人的肩膀:“兄弟嘛,说什么谢不谢的,一会儿留下来吃饭,你嫂子今天买了鱼。”
“这可不行。”中年男人摆摆手推拒,“小余难得回来一回,我怎么好来打扰你们一家人。大哥,一会儿小余回来你跟他好好谈谈,父子之间别闹得跟仇人似的。”
“哼。”路济伟不以为然地轻哼一声,“我是当老子的,难道还要对着儿子低声下气?你今天不愿意留下来就随你去,明天中午,你喊上其他兄弟一起来,我让你嫂子给做一桌好菜。”
中年男人也爽快地同意了,路济伟送他出门时两人正好遇到站在院门的路余。
中年男人一脸惊喜:“哎哟,这就是小余吧,一个不留神就长那么大了,听说你现在是大明星,可风光了。”
路余跟路济伟的那帮兄弟向来是不太熟的,只好客气地笑笑。
路济伟却皱起了眉头,张口就是一顿责骂:“出去学了些什么不三不四的回来,你看你头发的颜色,看着就不像是个正经人,趁早把头发染回来,别在外头丢了我的脸。”
时隔六年,路济伟还是这副模样。一开口便是贬低、斥责,似乎从他的嘴里从来说不出一句好话。
他像是个活在自己领地里的国王,家里的所有人都只是他的臣下,在他眼中,这些人必须按照他的安排做事,但凡一点有不合他心意便是在挑衅他的权威。
路余握紧拳头,手指捏得有些泛白。若是换作往日,他必然转头就走,留给路济伟一个孤傲的背影,但今天来还要跟路济伟谈路岁岁的事情,他便定定地站在原地,咬着牙不肯吭声。
“杵在门口做什么,难不成还要我请你?”路济伟送走了客人,横眉望着路余,语气仍然不好,但好在没有再拿路余的头发说事。
路余跟在他身后进了屋,只是板板正正地坐在椅子上喝水,一言不发,他在心中早已厌恶极了独断专行的父亲,压根不想跟他说任何一句多余的话。
而路济伟却觉得路余这次回来乖顺了不少,不像十几岁那会儿,但凡骂他几句就顶嘴,这回说他不对他也老老实实听着,不由得心中满意了几分。
他以为路余是已经意识到当年的错误,特意回来服软的,到底是亲生的儿子,路济伟自以为是宽宏大量的家长,便也没有强硬地把他赶出家门。
甚至他难得当了一回关心孩子的父亲,开始以过来人的眼光指点起路余的工作来。
“珍珍前几天给我听了你写的歌,写得什么玩意儿,怪里怪气不说,唱歌的声音也有气无力、要死要活的。你该写点积极的、正能量的,别一天到晚跟别人欠你的一样。”
“你说你跳的舞,也不像是正经人跳的,跟只成了精的毛毛虫一样扭来扭去,穿得花花绿绿的,我要是你,我都没脸。”
“还有,我看网上那些人说你买的什么录歌的设备要几十万,你为什么不用手机录?花那冤枉钱干什么,我就说你该把钱拿回来让父母帮你管着。”
“你别不听,老子吃过的盐比你吃过的饭还多,这些我难道不比你懂?”
……
路余越听越心累。
路济伟根本不了解路余的工作、不了解路余所在的行业,仅凭着自以为是的“经验”就能肆意贬低路余的作品,指点路余做事的方式。
如果好言好语地跟他解释,他不会改变自己的想法,反而会觉得儿子翅膀硬了,居然敢教老子做事了。
路余有种深深的无力感,张着嘴正想反驳两句,满头大汗的路岁岁却正巧在这时回家了。
她像一阵风似的跑进屋里,双手捧起桌上的水杯仰着头一饮而尽,喝完才满意地擦擦嘴巴。
路岁岁今天穿了一件藕粉色短袖,一条白色的短裙,很衬她的肤色,看起来清爽又利落,可惜白色的短裙上头沾了些灰尘。
路济伟瞬间把话头从路余转到了路岁岁身上,恨铁不成钢地看着她:“一天到晚在外头疯玩没点女孩样,把衣服弄得那么脏,净给家里添乱。”
路余自己挨骂没关系,轮到妹妹挨骂他不忍心了,想要维护一下路岁岁幼小的心灵,没想到路岁岁是个半点儿不肯受气的性子,气鼓鼓地自己怼回去了。
“可是爸爸也从来不洗衣服,都是把脏兮兮的衣服丢给妈妈洗,爸爸只知道骂我,都不知道检讨自己!”
看路济伟脸气得青一阵白一阵,路余在心里暗暗为路岁岁叫好,然而苏晓萍却心疼丈夫,站出来反驳道:“你怎么能这么说你爸爸,你爸爸是大男人,哪里能自己洗衣服。”
独断专行的父亲,一昧讨好的母亲,冷眼看着这一切的路余早就意识到身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