温坚毅的脸微微泛红,不知是因炎热还是激动,“雷妮拉,既然事已至此,我不强求你让我加入,但拉里斯他……拉里斯绝对不行!”
他深感窘迫。
不止因为背后诋毁家族,还因为……目前为止,拉里斯确实没做过太过分的事,或者说,没有证据能够证明他做过。
在大多数人眼里,拉里斯是个沉默能干的人,是很得上位者欢心的助手。
“哈尔温,”雷妮拉轻拽他的袖子,淡道,“是我向莱昂诺大人要求拉里斯的,我不能出尔反尔,收回请求。但我向你保证,我会提防拉里斯。”
“不,你不懂……”哈尔温激动道,“你不知道……”
他重重叹了口气,“拉里斯是与我血肉相连的弟弟,没有人比我更不愿意这样评价他,但他身上有一种——难以形容的邪恶。”
“我是说,如果我和谁争吵,打了谁,那一定因为对方惹到我了,但拉里斯不是……”
“在我们还是孩子的时候,拉里斯只用几句话就让两个比他大十几岁的侍从吵了起来,后来发展到决斗,一个当场死了,一个重伤,挣扎几天后也死了。”
“拉里斯是个很古怪的人,在那之前我没见他笑过,”哈尔温咽了下,额头沁出汗珠,“但我发誓,那一次他笑了。在长剑插入那可怜侍从的脖颈时,拉里斯笑了。”
由衷的、纯粹的喜悦。
令人不寒而栗。
尽管不愿承认,但如果这世上有天生邪恶的坏种,他的弟弟恐怕就是其一。
雷妮拉凝视着哈尔温,说不出的无力,和气恼。
他早知拉里斯的本性,却从没想过要防备弟弟,才会导致后来被活活烧死。
亲情可以让人如此盲目吗?
但想到前世的自己……也对伊耿、对阿莉森抱有不切实际的幻想,直到付出血的代价才终于醒悟。
这让雷妮拉更加坚信,除掉拉里斯,只能由她动手。
在莱昂诺和哈尔温都关照不到的地方,由她杀掉拉里斯,不会背上“弑亲”的罪恶。
“我相信你,”雷妮拉笑了,“如果你说的属实,那我更要带上拉里斯了。”
……
雷妮拉最终也没能说服哈尔温。
将他送走的,是侍女的催促。
两个女仆为了争夺随公主巡游的殊荣,竟吵了起来,眼看事态升级,伊利克爵士只能拔出剑,威胁谁再多嘴就不客气了。
结果,两个女仆都给吓哭了,怎么也停不下来,只能找雷妮拉出面。
雷妮拉不由有些愧疚。
卷入她对拉里斯设下的杀局,她实在不能保证随从们不被误伤或牵连。
可他们现在还以为这是个天赐的机遇。
也不是所有人——
丽莎突然站出来,恭敬行了个礼:“公主殿下,如果她们都想去,我、我可以退出……”
雷妮拉一怔。
因为可能存在的危险,她挑的都是平常比较机灵的人,丽莎可以说是最早确定的人选。
虽然除了拉里斯·斯壮,没有谁非去不可,但雷妮拉还是有些吃惊。
巡游在外,不但能得到各地贵族的款待,连薪水也高于平常。
丽莎……应该很缺钱啊。
“为什么?”她好奇问了一句。
丽莎低垂着头,几乎看不清她的脸色:“我的母亲身体又不好了,我……如果神明留不住她,那我至少不想错过她的葬礼。”
这合情合理,雷妮拉只略思索了下便同意了,还额外赏了丽莎一枚金龙。
这只是她出行前的一段小插曲,很快就被雷妮拉忘在了脑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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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式动身那天,雷妮拉在红堡与国王、王后辞行,坐轿子来到龙穴。
一路上,市民夹到相送,一张张热情的面孔让雷妮拉深感反胃,恨不得立刻跳上叙拉克斯,飞离这座肮脏的城市。
只是,一出轿子,首先看到的不是叙拉克斯,却是多日不见的戴蒙。
“叔叔?您也来为我送行?”雷妮拉停下脚步,审慎问道。
戴蒙随意耸耸肩,“只是正好骑龙回来。”
“我听说您又是金袍子队长了?”
戴蒙微微眯眼,紫眸在阳光下透出冰冷的苍白:“而我听说,你在其中出力不少。”
雷妮拉抿抿嘴。
抱歉了叔叔。
有你祸害君临,我才能顺利脱身呀。
戴蒙看了她一会儿,转开眼,换了个话题:“你会沿国王大道向北,一路进入谷地?假如你在谷地遇到她……对坦格利安,她可能没什么好话。”
戴蒙没有提名字,但雷妮拉很清楚他说的是谁。
雷娅·罗伊斯夫人,戴蒙的合法妻子。
由于这段相看两相厌的婚姻,特别是戴蒙对妻子傲慢的态度,谷地贵族对王室的评价已经跌入低谷。
雷妮拉正是要去扭转这一局面的,所以她只是客气说:“您有什么话让我带给雷娅夫人吗?”
戴蒙眼神锐利如刀:“如果你让叙拉克斯朝她喷一口龙焰,我会感激不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