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以轻而易举击垮一个家庭的灾祸,就这么不讲道理地砸在尚未成年的少女肩上。
麻绳总挑细处断,厄运专挑苦命人。
命运就像不讲道理的恶童,肆意摆布着诡谲的棋局,好像咧开尖牙嘲笑被选中的人:去吧,走向你既定的路。
谁也违抗不了,谁也挣脱不了。
梦里的“命运”化身水鬼,拖着她一路沉下河底,快要溺毙的时候才突然惊醒。
有人喊她:“棂棂,怎么在这睡着了,也不怕着凉。”
华棂睁开眼,看见是胡晋东,“没事,我就是眯一会儿。”
胡晋东把保温壶递给她:“这是我妈做的鸡汤,你喝点。”
就在华棂沉默喝汤的时候,胡晋东犹豫很久才说:“梅姨的诊断结果我已经知道,你别自己一个人扛着。我这几年打工攒了一点,你拿去应急,其余的也不是没有办法。”
华棂搅弄着汤勺,垂眸不语。
“你相信我。”胡晋东拧眉,“最多两个礼拜,我一定给你弄到钱!”
“去打黑拳?”她突然抬眸,语气平静,“还是去赛车?去帮高利贷讨债?不记得你那次进去以后,阿姨费了多大功夫才把你捞出来?”
胡晋东被她一句接着一句,砸得抬不起头。
“那你说怎么办?!筹不到钱,就看着你小姨去死?”
华棂定定看着他,“那是我的事,不需要你去犯法。”
“可你一个还没毕业的女孩子,能有什么办法在这么短的时间筹钱?”胡晋东低喝着,说完这句,他看着华棂冷清的眼神,突然意识到了什么。
“你想干什么?你能不能爱惜自己?!你成绩那么好,以后赚多少钱赚不到!”胡晋东像头暴躁的狮子走来走去。
华棂没有说话,任由他发泄一通,等对方冷静下来才说:“我没有你想得那么好。”
说这话时,她垂眸敛下眼底的情绪。
胡晋东的火气又像被凉水浇灭,“你……你胡说什么呢。是我刚刚乱讲,你很好。”
华棂轻笑了一声,她好像有点累,突然把脸埋在掌心。
有一瞬间,胡晋东以为她在哭。
这么多年,即便是她妈的葬礼上,胡晋东也没见过华棂的一滴眼泪。
她好像生来就没有眼泪。
果然,当她抬起头时,脸上仍然干干净净,只是眼底的那一丝脆弱被彻底隐藏,取而代之的又是那副冷淡的神情,好像没有什么困难能把她击垮。
“阿姨的鸡汤很好喝,替我谢谢她。”
“这个时候就别管汤了。”胡晋东拎着保温桶,担忧道:“你……你究竟想怎么筹钱?”
“借钱、贷款、网络募捐……”华棂淡淡道,“只要有口气在,总有办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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华棂请了一个礼拜的假,田桐发了很多消息问候,那边回得简短,说是家人病了。再问就没有答复,估计是没时间看手机。
第二个礼拜,华棂还没有回来。钟澜突然问田桐要不要跟随班级组织队伍一起去看望同学。
田桐直觉华棂不会喜欢这种送温暖的方式,赶紧说:“别别别,我跟她通过电话,她一切都好,千万别来这一套。”
钟澜虽然将信将疑,但是田桐毕竟算是唯一能联系上华棂的人,他只好打消这个念头。
就这样,田桐知道华棂近况的消息传了出去。
隔三差五就有人来找田桐打听,她真是不堪其扰,到了放学就溜得飞快。
这次她又准备开溜,到停车场却被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堵住。
“肖同学?”田桐瞪大眼睛,“你……你不会也是来问华棂的吧?”
肖何靠在车边抽烟,“她联系过你?”
在他面前,田桐不敢胡说八道,老实道:“打过两次电话。一次是我打给她,说是家里人病了,要在医院照顾。还有一次是她打给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