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日夜兼程的赶路,涟音和凡戈终于在傍晚抵达了孟加矿井。距离矿井坍塌已经过去了将近40个小时,坍塌后的矿井周围到处是矿山专业救援、消防救援、医疗救治等方面工程车和穿着各色工作服的救援人员。
凡戈已经开始拍摄现场的照片。涟音手里攥着一下火车时买的当地新鲜出炉的葛雷西鲁日报,上面已经报导了孟加矿井事件,直接原因是矿井顶板垮塌,1人当场死亡,13人被困正在全力施救。
她深知自己专程跑一趟,绝不是为了一篇快讯报导。她需要深挖新闻背后的故事。
涟音环视一周,仔细观察现场环境。除了施工抢险的队伍、矿井所属公司的高管和职员,较远处的平坦小土丘上还坐着二十余人,他们村民打扮,衣物各式各样,坐着小板凳,焦虑地盯着矿井口。
应该就是被困矿工的家属了。
涟音走上前,掏出记者证:“大婶您好,我是《金沃时代》报刊的记者,能采访一下您吗?”
“我丈夫埋在里面了……”一位大婶双眼红肿呆滞,嘴里喃喃自语。
“听说有13名矿工是被困在矿井里,现在救援队伍在全力施救,还是有很大生还希望的!”
“要是我丈夫死了,我和两个孩子可怎么过活?”大婶忽然一把拽住涟音的手臂,嗓子已经哑了,“他是家里的顶梁柱啊,两个娃娃才刚会说话,家里还有卧病的老娘,本来日子就惨淡,以后光凭我一个人种菜卖菜怎么够生活啊?”
“大婶,您家是住在附近的哪个村子里?”涟音任由她紧紧钳着自己的手臂,用另一手安抚着她的后背。
“孟兰村,他们几个也都是孟兰村的。我们村子穷,种地种不出几个钱来,有点力气的男人都会去矿井里找活计……”
“我爸到年底就满60岁了,也被埋在矿井下。”旁边一个中年农妇漠然地注视着前方,“他早就和我说好了,做矿工赚不了多少,他就是等着哪天出事了,好让我们拿一笔赔偿金,治我老公的肝病。”
涟音震惊地转头看她。
“怎么?觉得我冷血?”农妇满不在乎地笑笑,“当初他不肯让我上学读书,说要攒钱给弟弟读书。以我的成绩,本来可以走出大山,过上好日子的。这是他欠我的。”
涟音摇摇头:“我是想问能赔多少?”
农妇看了她一眼:“不知道。所以我们要过来闹,不能就这么放过那帮吃香喝辣的煤矿老板!”
“应该能比上次唐尼他们家拿到的多。”一个精瘦的老头接过话茬,“这次事情闹大了。”
“唐尼……也是孟兰村的吗?”涟音默默记下了这个名字。
老头吸了一口烟斗,眯起干瘪的双眼:“各位乡亲,让记者姑娘帮我们好好宣传宣传,咱孟兰村的男人们不能死得这么便宜。”
“要不是唐尼他们家,我男人也不会还往这个矿井跑。人死了,就什么都没了!”大婶眼中出现了忿意。其他不少人也纷纷应和,他们大多都是女人、半大孩子和老人。
“天色快暗了,晚上照例还是13户人家轮流值班,其他人明天再来。”老头看了一眼消失一半的太阳,颤巍巍起身,往身后一条山路走去。家属们也纷纷站起来,提上板凳和残余的吃食等,跟在后面。
不远处的凡戈察觉到了,立马跑到涟音身边。
涟音悄悄拉住大婶:“大婶,我们从外地过来报导这个事件,回镇上太远,能在你家借住一晚吗?就我和他。”
“这……”大婶面露难色。
涟音掏出一张钞票低调地塞进她粗糙带茧的手掌:“我们不会白吃白住的。”
“好吧。不是我要钱,是家里真没什么好菜招待你们……”大婶把钞票揣进裤兜。
“矿井那边怎么样了?”涟音和凡戈跟在大婶后面朝村子走去。
“救援队长说救援巷道预计还要一两天时间。”凡戈轻轻回答。
“煤矿公司高管那边呢?”
“这好像不是摄影师的职责吧?”凡戈皱眉。
涟音解释道:“那就说说你看到了什么?”
“他们不接受采访,我看有两三家的记者在围着他们。”
“恩,这个信息很重要,谢谢你凡戈。”涟音微笑。
凡戈没有说话。
大婶家寒酸的小院内有三间平房,一间是她和丈夫的,一间是她婆婆和两个孩子的,还有一间是厨房和刚好摆下餐桌椅子的狭小空地。
“我们家是真的又破又小,所以我刚才不好意思答应。”大婶热情地把他们带进主屋,即便是“主屋”,地方也并不宽敞,除了一张大床,狭窄的空地上还摆放着不少的箱柜和工具、衣物等。“我把我和丈夫这间收拾出来给你们,我去孩子那屋挤一挤。实在没有别的空房了,你们自己安排下吧!要觉得不行,你们就找村子里别家问问吧。不过,我们村子向来不太欢迎陌生人。”
“劳烦你了大婶。”看着完全黑了的天色,担心人生地不熟的涟音赶紧同意。大婶点点头,换了一套床单枕套,便出去了。
“不好意思了凡戈,只能委屈你了。本来我们是应该回镇上旅馆的,但是我刚刚发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