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出去找希尔洛的涟音被大堂门口的侍从拦住。
“韦斯特大人,我和他熟,我可以去劝劝他。”涟音转头恳求。
韦斯特看着她脸上的泪痕,犹豫几秒,对侍从说:“给她一块通行牌。”
接过通行牌的涟音拔腿奔了出去。
希尔洛对城堡不熟悉,他一定不会待在这里。涟音笃定地跑出了城堡,一条通往后山的路,一条下山的路,她赌了前者。
这条路并不很长,迎着月光,她很快跑到了尽头。
孤月下,坐在悬崖边的希尔洛,背影寂寥。
“涟音,别过来。”希尔洛没有转头,“这里危险。”
“正因为危险,我才不能让你一个人在这里。”涟音压制住恐高反应,一步步走到希尔洛身边坐下。
过了好一会,她绷紧的身体才稍稍舒展开了一些。
“都怕成这样了,还要过来,掉下去了怎么办。”希尔洛轻轻地说。
“掉下去了,你就一辈子留在这里陪我吧。”涟音开着玩笑。她告诉自己不要往下看,她抬头望着那轮皎月,慢慢彻底放松下来。
希尔洛低头看着峭壁深渊,在月光照射下冷峻深邃:
“难道你也希望我留下来?”
“希尔洛,你心里知道正确的答案,不是吗?”涟音的长发被晚风拂起,有一两缕发梢挠着希尔洛的后颈和手臂,“我认识的希尔洛,总能做出最理智最正确的选择。”
“可那不是我想要的!”希尔洛像是被刺中,手指用力抓起地上的碎石子砸进深崖,眼里迸出怒火,“我从没想过当什么王,我只是一个弃儿而已,我是□□的杀手,我只需要为自己活着就可以了,恣意又自由,为什么要突然让我背负这么巨大的责任?!我宁可我是被他们仇恨唾弃的魔鬼,被他们绑上绞架,这样我就可以笑着杀光他们,带你离开这里……”
“希尔洛。”涟音藕白色的手臂温柔地将他搂进怀里轻抚着,“你不必因为害怕担责而抗拒和逃避。你值得被爱,我爱你,你的父母爱你,你的族人敬爱你,你的国民需要你。”
“涟音!你难道不明白吗?”希尔洛悲恸地看着她,“如果我答应了,我就再也没办法和你浪迹天涯了,我再也没办法以你作为我的唯一准则去面对世界,我的余生将被永远地束缚在王座上为族人献出所有。如果有一天,要我在族人和你之间选择,你让我怎么办?!”
涟音怎么会不明白。
她侧过头去,看不见表情:
“希尔洛。爱不是非此即彼。爱是包容并蓄。”
希尔洛愣愣地看着她被蓝发遮住大半的脸。
“我爱你,可我还是放弃了和你的安稳日子离开了金沃,因为我不是只属于你,我还属于我自己,我有我自己的理想。”涟音已经敛去泪水,抬头微笑道,“如果你不留下,就会有千千万万个家庭在内战中流离失所,有千千万万个孩子像你当初一样永远离开父母亲人,被迫卷进颠沛流离的苦难。那样的话,希尔洛真的能够安心吗?”
艾克赛斯特属于涟音,而希尔洛属于整个幽染,这就是现实。
“涟音,那些我都可以不管,只要你点一下头,我们就马上离开这里……”希尔洛双眸哀戚地恳求着。
涟音决然地避开他的目光,看向远方的群峦:“希尔洛,你曾说过,你不知道自己要去哪里。现在,你已经找到了自己的路,我们也不会背道而驰,你不应该高兴吗?”
如若不能牵手共赴彼端,那便相约在终点重逢吧。
她没有看见,他眼里的光芒黯淡下去。
“涟音,我不高兴,我一点也不高兴。涟音,我好累,我太累了……”希尔洛似乎被抽光了力气,任性地倒在她身上,涟音支撑不住,被他压倒在地,他顺势抱住她,整个人像婴孩般蜷缩起来。
涟音没有接话,只能心疼地用手安抚他的脊背。她又何尝舍得让他受苦?她自己都已经摇摇欲坠了,但凡她的意志力再弱一分,她就会将“不要去”脱口而出。
多想让时间静止在这一刻,再也不要走下去了。
“母亲离开时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我一直记得。”许久,希尔洛头埋在她怀里,喃喃自语,“她说,一定要隐瞒自己的氏族印记和身份,好好活下去。”
“我一直恨她狠心,可是这是她留给我的最后一句话,我告诉自己,做到这一点,我以后和她一刀两断,再无关系。”希尔洛哽咽着,“可是,我才知道,这也是她留给这个世界的最后一句话。”
“直到今天,我才知道我母亲是一个怎样的人。他们跪下的时候,不是在跪我,是在跪我的母亲。我好像看见她站在我身旁微笑,然后抬手将我推到了族人的面前,等我再回头,她已经不见了。”
涟音遥望夜幕中黯淡的白云,有一朵就像一个美丽的女子在月畔微笑,俯瞰幽染大地。
“希尔洛,你看。”涟音推开他一些,抬手指着天空,“你看那轮月亮,像不像你。”
“我一直觉得月亮像你。”希尔洛仰面躺着,也望向月亮。
“只要月亮还会升起,我就不会放弃前行。”涟音伸出小指,“你也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