个做师父的偷懒,一整个正月,他是吃酒就是听曲,成日没个正形,更别提指导徒弟练剑了。
直到正月过去,一日,问山忽然来了兴致,翩翩然落到山腰竹林,看着林中打坐的小徒弟,问:“小阿织,分芒式练得怎样了?使来师父看看?”
阿织点点头,乖觉地站身,祭出祺。
她一手端于心前,一手虚空画圆,正欲念出剑诀,浮在半空的祺忽地一震,断地发出剑鸣,就像在跟阿织请示着。
阿织虽然解,还是撤去了对祺的控制。
祺瞬间化作一道剑影,飞似地朝山下奔去。
阿织担心祺,跟着它来到山下。
然后,雾一般的视野里,她看到了一道修长如玉的身影。
竟是叶夙回山了。
祺兴奋极了,浮在夙的身前,绕着他手边的春祀转了好几个圈,竟像是忘了自己的主人是阿织一般。
阿织惑解,这时,问山飘然落在她身旁,含道:“这剑发疯了,小阿织看明白是是?”
他解释道:“你师兄的家族专研过多年铸剑之术,祺和春祀是同炉铸成了灵剑,关系极亲,当年被夙一块儿带上青荇山的。”
单听它们的名字就知道了。
都取自春祭礼的唱词。
阿织听了这话,却是一怔,她并知道她在试剑之日随择选的灵剑竟然是师兄的。
这是强夺他人之物?
阿织犹豫极了,她知道如何向师兄道歉,如何把祺归还他。
平心而论,她很喜欢祺。
就在这时,雾野里,白衣似雪的身影忽然开了口。
“阿织。”夙道。
他看出看出她的踌躇,招回祺,然后把它送至她身前,声音浸在春晨里,静极了,“你的剑。”
……
阿织睁开眼。
屋中昏然一片,她一时知身在何方,直到转头瞧见一扇木屏,记自己仍在楚家。
木屏上搭着一幅绸布,遮去半光线,只有内壁上的燃犀古灯微微照亮。
初初和银氅就守在榻边,看到阿织睁了眼,两妖立刻嚷道:“醒了醒了,阿织醒了,奚寒尽,你快来看看!”
听到奚寒尽三个字,阿织心中一顿,她撑着坐身,抬眼看去,奚琴正绕过屏风进来。
目光相接,他没说,在榻边坐下,为阿织的眉心送去一道灵,极轻地探了探她的魂,问:“好些了吗?”
阿织说上来,只觉五感衰退了许多。
奚琴招来一旁柜阁上的黑匣,匣中搁放着七根定魂丝。
他道:“昨日时空裂隙震动,你身魂稳,定魂丝从体内脱落,需重新送入,我帮你?”
昨日?
她竟睡了一日了。
阿织道:“好。”
上一次,他把定魂丝送入她的灵台,他们还在奚家,还是在去人间宣都前。
当时他们许多话都可以说,彼此之间没有芥蒂,至少她对他没有。
知怎,一夕之间,成了这样。@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极细的定魂丝从灵台重新嵌入阿织的魂,奚琴问:“疼?”
阿织摇了摇头。
然而很快,一股灵息被送入她的灵台,和上次一样,他用自己的灵在她的灵台与魂魄间建立了一道护障。
灵寒凉,像霜,比初春的雾更冷一些,和雾很像。
是啊,她怎没想到呢。
霜好,雾罢,变了一些,可底色终究是一样的。
阿织垂下眸:“为何遮我的眼?”
奚琴手上的动作一顿。
@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还有上一次,在伤魂谷。”阿织轻声道,“天妖的魂火降下,你遮的是我的眼。”
一反应,总是保护她的双眼。
定魂丝一根一根送进阿织的灵台,每一根都被霜寒一般的灵护佑着,为她勉去疼痛。
直到最后一根隐没在阿织眉心,奚琴道:“重吗?”
“重。”@无限好文,尽在晋江文学城
“我希望看到你受伤,遮哪里,都是一样的。”
阿织望着奚琴:“仅此而已?”
或许是因为她的目光太过灼人,奚琴别开眼,“……仅此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