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岁爷立刻把茶盏放下来了,怎么这么不懂事,连声请罪都没有,正想斥责,抬眼看去的时候,瞧见跪在他身旁的是蓁蓁,临到嘴边的话,咽了下去。
她跪在地上,露在外面的手起了泡,一看就烫的不轻,正小心翼翼地觑着他,眉眼有点委屈,黑白分明的杏眼,无端地勾起他的怜惜,他目光这么一顿,身边人哪里不懂他的意思。
李德全赶紧站出来请罪,只说是自己没交代好,给了万岁爷台阶下。
万岁爷心里松了一口气,毕竟这么多人在,就势罚了李德全三个月俸禄,以作惩戒,至于蓁蓁完全忽略过去了,现场也没有人,没眼色到这种程度。
实际上,这么出一来,在场的阿哥就知道,万岁爷前些日子封赏若蓁格格生母诰命时,用的理由有多不靠谱了,传出的消息是“体察上意,服侍得当”。可今日一看,这位姑娘,连上个茶,皇阿玛都觉得烫了,你细品那冠冕堂皇的理由。
几个阿哥一对视,了然于胸,还有人给八爷使眼色,毕竟是八爷府出来的,侧福晋的妹妹,这关系够近了。她得宠,对八爷也是很有利的。
李德全的收入可不靠那么点俸禄,他顺了万岁爷心思,体察上意,才是他安身立命的本钱。等万岁爷罚了,他赶紧扶起蓁蓁离开,之后发生的事情,她就不知道了。
这位李德全公公一贯待她和善,替她受了罚,也一句责骂的话也没有,反而担忧起她的手,赶紧拿了自己一贯用的药,给她抹上,又说要请御医,别留了疤。
别管是真心还是假意,至少这好是实实在在的,蓁蓁也领他的情,晚间,万岁爷过来看望她时,撒娇之余,为这位李德全公公说了几句好话。
“蓁蓁是不是很没用啊。”她以手撑着脸,很狡黠地特意把上了药的手对着万岁爷,故意叫他看见,唉声叹气起来,明明想让他安慰,偏偏只说自己不好。
“连个茶都不会泡,都怪我不好,我明明试了的,结果还是烫了。万岁爷还是责罚蓁蓁吧。”
她眼巴巴看着他,黑白分明的杏眼,连这种以退为进她都用不好,万岁爷自然不可能看不透她的小心思,却又觉得十分可爱,亲昵地捏了捏她的鼻子。
她睁大杏眼看着他,让他心情很愉快,温声道:“朕选你到身边,又不是叫你泡茶的。”他捉住她的手,细细看起来,叹息道:“真是个孩子,做事这般不当心。”
蓁蓁并不否认,她眼巴巴看着他,见他不安慰,气鼓鼓地别过脸,引得万岁爷失笑起来,从善如流地握住她的手,温声安抚了几句,她这才笑起来。
万岁爷看着她笑起来,灿烂明媚,天真中又有脆弱,出神地想起选秀时她在轻嗅枝头桃花的模样,那种干净脆弱的气质,实在让人怜爱。
她的身上不掺杂丝毫功利谋划之心,也许,这就是他觉得和她待在一起十分舒心的原因吧。
万岁爷自觉已经找到了,他每每见到对方产生的愉悦感,一时更加舍不得动她。
他很享受现在和对方相处的气氛,也并不想改变。唯唯诺诺,一味哄他开心,谄媚献媚的嫔妃足够多了,他不希望她也变成这样。
这个念头一升起,万岁爷不自觉放在了握着蓁蓁的手,掩饰地抬起茶盏抿了一口:“李德全处事一贯周全,又跟在朕身边多年,所有什么不懂的,你只管去问他。”
“今日多亏了李公公,若不然我都不知道如何才好。”蓁蓁沮丧地觑着他,想了想,清脆地道:“若不然,万岁爷替蓁蓁谢谢他吧。”
万岁爷挑了挑眉,视线朝珠帘外的李德全看去,这老奴一直在听着呢,对方赶紧哈腰拒绝:“不敢不敢,若蓁姑娘言重了。”
他笑了一声,失笑摇头,“罢了。你这金银恐怕不缺,伺候朕这么多年了,那就许你休息两日吧,且出宫转转吧,回来来告诉朕,宫外又出了什么新鲜事。”
这份赏赐,倒是贵重,不为别的,光是万岁爷待他的这份心,就够别人再高看他一眼了,李德全赶紧谢恩,起身地时候,无意间暼了万岁爷笑着捏若蓁姑娘的脸,低低一句:“这下满意了吧?”
李德全心里啧啧称奇,依他看,现在宫里最得宠的,无疑就是御前的若蓁姑娘了,后宫嫔妃顶了天,也只能等万岁爷想起她们,才能见到人,可她不,这叫什么,近水楼台先得月。
万岁爷把人放在了跟前,虽说没有名分,但在宫里,有什么比皇上的心意更重要,谁敢不敬她三分。
若是宠幸了,他反而不惊叹,就是万岁爷这种宠着,却不临幸的态度,才让李德全看不明白,对待若蓁姑娘的态度不免更恭敬了一些,要不然,真当他那么嫌,事事紧着她吗。
也不知道,后宫里的娘娘们想明白没有,这个念头一转,李德全又在心里骂了一声自己傻,养心殿,那些娘娘小主,哪怕再有手段也伸不进来啊。
不过主位娘娘们大多年纪大了,一心为着儿子,争宠的心思都淡了下来,而那些排不上号的小主根本没这个手段针对人。
李德全不得不称赞,这位若蓁姑娘的好运道,得了万岁爷青眼,又正是碰上了好时候,来日肯定一路平坦,扶摇直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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