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英公子,性狠辣,善谋略,原身鬼索,其名司藤,后因爱慕师妹怜儿分裂出世。”
白先生穿着白色的长衫马褂,躺在靠椅上面,悠闲地摇一扇檀木扇骨的扇子,正面正楷提了两句诗,三两墨笔勾勒出百姓人家。
年幼的小童,头顶两侧束发为髻,可爱的角形,随着他凑近白先生,黑白分明的杏眼,眨巴眨巴,奶声奶气问道:“爷爷,白英是刈族,你为什么称它为“公子”啊。”
白先生笑眯眯地用扇敲了敲小童的头,一边咳,一边说道:“进学没认真听吧。”
“他虽是刈族,却愿意摒弃前嫌,协助我们悬门镇压那些穷凶极恶的刈族。他们是非不分,掩耳盗铃,但我白其璞做不出来这样的事。”
“阿慎,人尚且有好坏之非,不能以偏见去看待所有的刈族,知道吗?”
他语气并不重,小童似懂非懂地看着长辈,点了点头,奶声奶气回答道:“阿慎知道了。”
他的一双清透明亮的眼眸,是属于稚子的天真无辜。
白先生看着这样的目光,却有些痴了,他忽然想起了很多年前,那个同样怀有赤子之心的姑娘。他笑了笑,又咳了起来,小童这才急了,要替他端茶倒水,他夸赞道。
“我们阿慎真孝顺。人年纪大了,难免生病,不要紧,不要紧。”
他停了停,长叹了一声。
“这么多年了,故人早已所剩无几,所剩无几啊。师傅,师伯师叔,师兄弟们都走了。”
小童并不能懂长辈语气中的寂寥,他歪着头问道:“爷爷,那,那个师妹怜儿又是谁啊?”
白先生愣了愣,思绪仿佛随着小童这句无意之话,回到了许多许多年以前。
他尚年少,意气风发,曾经在苍城山见过一蓝衣姑娘,如今想来,相貌已然记不清了,但那双桃花眼,是他平生见过最有灵气的一双眼睛。
她的眼尾很长,微微翘起,笑起来如月牙般,似烂漫的春花肆意开放,一下子震慑住他的神魂。
“傻孩子。”白先生摇了摇头,都是多少年前的事情了,多想无益,他摸了摸小孙儿的头顶,“你那能叫师妹,她和爷爷是同辈的,原是苍城山星云阁丘山师叔的……弟子。”
他细细想来,觉得有几分好笑,不由摇头:“她最恨旁人叫她“怜儿”可如今……也只留下这个名字了。”
白先生迟迟念了两句,小童听不懂的诗,又是海,又是云的,也不知道爷爷在说什么。
曾经沧海难为水,除却巫山不是云。
他长长叹了口气,定定地看着远方,忽然又咳了起来,靠在躺椅上,曾经明亮夺目的眼眸已经混浊不堪,半阖着眼睛,手里有一下,没一下摇着扇。
“阿慎自己去玩吧,让爷爷歇会儿。”
小童乖巧地答应了,白先生瞧着孙儿小小的身影渐行渐远,忽然觉得困倦极了,他揺着扇子,心思随着扇面勾勒的笔墨,飘浮起来,他觉得有些痴了,仿佛又回到了那一年的苍城山。
那时,他还是年少轻狂的乌衣巷白家公子,悬门称他“玉面书生”,无数同门师姐妹都爱慕他。可那一年,他奉长辈之命,前去苍城山送信,却对一个蓝衣姑娘一见倾心。
那时山花遍野,她微微蹙眉,一身蓝衣温柔了岁月,眼尾微翘,似桃花般鲜润温柔,定定地看着他,“你是谁?”
他一下子被震慑住神魂,心跳快的,要从胸膛蹦出来了。
“在下乌衣巷白家,白其璞。”他甚至忘了说他此行的目的,只想让她认识他。
可他们没有后来了。
属于她的故事,和他无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