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季山庄没有人有异议。
所有人都固执地相信着他们的庄主,哪怕,他还只是个少年。
这就是天窗的原型。
天窗里的人大多都出自四季山庄,他们一直都唤周子舒“庄主”。而陶陶,九霄也如往常一般叫他师兄。
他们两个还是小孩子,这样小的年纪,剑都没拿稳,自然不可能有人要求他们去出任务,去杀人。
可九霄分明比往日更刻苦地去练武。
师兄很忙,很忙很忙,十天半个月见不到人都很正常。而山庄里的兄弟姐妹,好像每一个人都有着自己的事情,行色匆匆。
只有陶陶,九霄被留在了原地。
虽然九霄没说,但陶陶知道,他其实很害怕。他怕她也像师父师母一样,忽然消失,也害怕师兄,出去出任务,再也回不来了。
可他什么也做不了。
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带着陶陶练武的人,变成了九霄,他明明不比她大多少,却细心的呵护她。
那个调皮捣蛋的小男孩,好像就是一场久远的梦,身影逐渐模糊,转变成清瘦挺拔的少年,他剑拿的很稳,笑得时候仍然有几分少年气,意气风发地扬眉。
“陶陶,你什么时候来的?”
陶陶回过神,也不知道从什么起,九霄就不叫她妹妹了,大约……是她第一次来葵水,他抱着她哭的稀里哗啦,好像她快死了的时候吧?
还是,他们第一次出任务,他用长剑划破一个无辜的孩童的喉咙,用力地抱住她,说别怕的那刻。
已经记不清了,这些年,他们一起经历过太多的事情。
九霄摇了摇头,拒绝了对面少女递给他的手帕,一个剑花,负手背剑,走过来。
“又是一身的汗,晋王的宴会等会儿可就开始了。”
陶陶从袖子里拿出一方白色的手帕,上面还绣着茶蘼花,这是夏日盛开的最后一朵花,绝望而凄美,她一直很喜欢茶蘼。
九霄却不接,他低下头作势往她衣服上蹭。
现在的他可比她高了半个头。
“你敢!”九霄没动,陶陶拿着手帕替他擦了擦额头的汗,“这可是我新做的衣裳。”
“不都是白的,也没什么差别。”
九霄打量了一眼,眸光有瞬间黯然,又装作没事人一样,自他爹爹死后,陶陶终年穿白衣守孝,任谁劝,也改变不了她的心意。
对陶陶而言,秦怀章当年,岂止是救了她的性命。他还给了她一个未来,一个家。
她被噎住,把手帕叠起来,还没收起来又被九霄抢过去,大大咧咧自己擦汗,“……直男。”
九霄丝毫不在意她嘴里这些奇奇怪怪的话,蹭到她身边,拿着手帕擦汗,好像拿的久一点,就能留住那股甜蜜的芳香,“借我用用,洗干净就还你。”
“有了。”
他们打打闹闹离开了练武场,殊不知那个少女正难堪颓唐地垂着头,捏着手帕快要哭出来了。
旁边有人拍了拍她的肩膀。
“新来的吧,我们天窗,谁不知道秦将军喜欢陶姑娘,他们可是正儿八经的青梅竹马,师出同门,这些年男男女女,不知道多少人铩羽而归……”
那个人啧啧,声音压低了许多,好像在顾忌什么,又觉得与有荣焉。
“不过,秦将军那么喜欢陶姑娘,也没用,陶姑娘喜欢的——是首领。”
晋王一贯会收买人心,这些陶陶眼睁睁看着四季山庄的人越来越少,她也隐晦劝过师兄,他却仿佛着了魔,一心扶持晋王忠心耿耿。
连九霄都觉得不对劲了,可他们是那么相信他们的庄主,哪怕是违背良心去做执行任务,也要听从师兄的命令。
太固执。
“九霄,陶陶来了呀。”
宴会来的,都是晋王的亲信。上座的是晋王,意气风发,笑着同他们打招呼,而他身旁坐的是爱妾青鸾。
他们一同行礼,“晋王殿下万安。”
“行了,别多礼了,赶紧坐下吧。”陶陶的位置和九霄相邻,还没坐下来,又听见晋王问道,“怎么,子舒没和你们一起来吗?”
陶陶一愣,抬头看去,果然师兄还没来,九霄握住了她的胳膊,无疑有安抚的味道,他皱着眉道:“师兄还没来吗?”
大约是在哪个青楼楚馆,还没出来。不知道,这次是楚楚姑娘,还是弱艳姑娘,又或者是什么别的名妓?
她拍了拍九霄的手,他下意识松开了,她盘坐下来,心情很平静,大概是失望太多次了,此刻想来,除了淡淡的心痛茫然,也没有别的情绪了。
师兄来的很巧,他们刚刚落座,他就来了,一身玄衣黑冠,哪怕是梳洗干净,这样的距离,她也能闻到,从他身上传来的胭脂水粉的味道。
晋王目光在那对师兄妹上一扫而过,大笑两句话,说:子舒来迟了,可得罚酒三杯。他就这么把事情揭过去了。
她确实为周子舒心动过。
那样温柔而强大,恨不得为他们抗下一切的师兄,谁会不喜欢呢。
而现在,她还记得,有一次她的任务失败了,还被人发现了身份,给天窗带来了很大的麻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