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恍惚从梦中醒来,好像是梦见小师哥了。
大师兄坐在床边,他合着眼睛,从他掌心传来的灵气,是那样温暖。他仿佛知道,我已经睁开眼,淡淡道:“师妹合眼。”
我还未从梦中醒来,下意识跟着他的声音,把眼睛闭上,十分听话乖巧。
是云。
洁白的云,从天上飞下,化作丝丝银光,织成新衣。
“小丫头,去摘新鲜的玉山莲来——”
小师哥拍了拍我的肩膀,理所当然使唤人:“这衣裳可是师尊做给你的,你若是喜欢什么花纹也没有的,就当我没说。”
“溪汀,别逗你师妹。”
“没关系,师尊,我去摘玉山莲。”
师尊抬了抬眼皮,往我们这看了一眼,他眼眸若星,清澈而深邃,仿佛能一眼看透人的心思。他微微勾唇,望着小师哥,笑而不语。
昆仑风雪大,我隐约听见师尊说道。
“哦,我知道了。”
“今日,叔玉会回来。你是不想,淮月见到他吗?”
皎皎的玉山莲,宛若玉雕而成,如白雪般皎洁又冰冷。此物,可医死人肉白骨。而在昆仑,仅仅是可入衣的花纹而已。
“淮月,你有成仙之资,只是命中有大劫,尚未度过,若是折在里面,兴许就是身死道消。你这丫头,性情偏执,又难听旁人劝告。切记,因缘际会,非强求可得。拿起,便要放下。”
冰冷的玉山莲,转而又出现小师哥的模样。他脸上浮现戏谑的笑意,十二三岁的少年郎,稚气未脱,嘴毒的要命,又别扭地哄人。
“小丫头你怎么哭了呀——哎哎哎,我,我说笑的,你是我师妹,我怎么会不要你了!”
“师哥要你,要你——等你七老八十,成为一个又老又丑的老太太,师哥也要你,成不?”
“别哭,别哭了,求求你了姑奶奶,你哭的我头疼,师哥真是在说笑……”
我忽然落下泪。
我真的好想回昆仑,去见师尊,见小师哥。可我不敢,也不能。我绝不会以现在的模样,去昆仑见他们。
当我意识到这一点的时候,梦便已经醒了。
叽叽喳喳的声,跟百灵鸟一样,很好听,女娃娃探头探脑,瘪瘪嘴:“——漂亮姐姐,你怎么哭了呀!”
大师兄侧着头,看了一眼屋前的小姑娘,眉眼温软又有点说不出的复杂,声音很轻,像是在哄人:“好了,稚柳去玩花绳吧。”
那个叫做“稚柳”的小女孩眨巴眨巴眼睛,乖巧地“嗯”了一声,长长的鸦睫又卷又密,很是可爱。她答应之后,就不再往屋里看了。
我心里有点异样,大概是因为,大师兄对待这个小姑娘的神态,有些说不上来的古怪别扭。
没等我问,师兄淡淡看了我一眼,说道:“她前世与我。”他顿了一下,垂下眼,神情不明:“有些纠葛。”
我隐隐明悟,心中不知是悲悯还是复杂,也不再提起这小女孩。我活了百余年,虽不曾爱过什么人,但痴男怨女看了不少,“情爱”这两字,实在害人不浅。
“你既然醒了,我明日便启程去追踪那只竹叶青了。”他顿了顿,补充道:“是那个少年提供了些信息。”
见我不说话,他也不问,淡淡道:“此去,少则数月,多则一两年。我已帮你封锁住体内灵气——少使些术法,撑到我回来。”
我安慰道:“师兄不必担忧,我离入道只差一步,未必需要龙珠。”
大师兄叹了声,语气平静:“看着是只差一步,但这一步之遥,古往今来不知多少人铩羽而归。”
他摇了摇头,不愿再提这些事,望着我道:“你身边那个少年,也要随我一同去杀那只蛇妖。你大概不知道,他身上有那蛇妖种下的毒,又伤的不深,若不是他本身就是半妖,怕是要死了。”
我怔了一下,兴许不是那蛇妖没布置陷阱,只是小白不愿意伤害我。直至今日,我还清楚的记得,小白将那杯水递给我时的神情,安静温柔,看不出丝毫异样。
我在疼痛中苏醒,我看的很清楚,他的眼睛又圆又亮,覆盖着一层透明的鳞片——那是蛇的眼睛。
永远不会有人知道,我在看清他眼睛的那一霎,曾痛到无法呼吸。又痛又恨,我丝毫不曾怀疑,如果当时我有余力,一定会在那一刻杀了他。
我没有表露这一切。
我永远不会在伤害过我的人,不会在敌人面前,露出软弱的一面
我只是冷漠地看着他,说。
“原来你是半妖。”
他是半妖,所以在他动用灵气之前,我根本无法察觉他的身份。
小白的神情是那样复杂,分不清是愧疚,还是恨意,癫狂地又笑又哭。
他在怒吼,愤怒至极,像只受伤无措的幼崽:“你别用这种眼神看着我——”
“师妹。”
“……你是怎么想的?”
大师兄微微蹙眉看着我,我回过神,点了点头:“就去京城吧。我和稚柳便在那里等你。”
京城的故友,也有数年未见了。若有不幸,这次回去,便当作告别吧。
“好。”他点了点头:“我创立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