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九雪魄
纱笠四周的白纱,并不厚重,我可以隐约地看见,师姐的“血薇”剑如一道极快、极亮的闪电,牢牢地定在檀木茶几上,堂中原本议论纷纷的人们有瞬间的寂静,然后窃窃私语起来。
我站在门外,听见有人惊呼:“血薇剑!”
我知道,以后的很多年,血薇剑,都会和舒靖容这个名字,牢牢地联系在一起,因为我的师姐是它最耀眼的一任主人。
又有人开口问师姐,“舒血薇是你什么人?”
听见这个熟悉而又陌生的名号,我有一阵恍惚,义父已经离世多年,可时至今日,仍有人还记得他——不,人们不会忘记血魔的,更不会遗忘血薇剑。
我从未怀疑过这一点。
“我叫舒靖容——以后叫我阿靖就好。”
我听见师姐极冷的回答道,而堂中的气氛也随着她话音落下,变得极凝重诡异,我站在门外,却被门里那些畏惧而嫌恶的目光刺伤。
我扶着门,那种强烈的愤怒与不满,宛若迸裂的岩浆,灼伤我每一寸肌肤,我一抬头,便望见师姐投来的冰冷警告的目光——师姐,不许我进来。
我吸了口气,纱笠垂下的白纱至腰间,原本晃动的白纱随着我的安静,如水波般流动,而我身上的白衣也如月色般皎洁。
喜白,是因为白色足够干净皎洁。我讨厌红色,那每每在噩梦里出现的血,从未有一天放过我。我永远也无法忘记,那年雪地开放的红花,大片大片从人身体里流淌出的红,血腥的令人作呕。
从那之后,我只穿白衣。
说来可笑,世人总愿意相信眼睛。我容色美丽而无瑕,总是一身白衣,他们便执意觉得,我肯定如外表一般纯洁美好。
我唇角扬出几分冷意,沉静地站在门外,凝视着如宿命般的人中龙凤的第一次见面,男子断断续续的咳嗽,良久才喘上一口气,笑着唤师姐“阿靖”。
他在屏风后面,我看不见他的脸,可内心的焦灼与不安却是如此清晰印出来。
我害怕萧忆情的出现,会夺走师姐所有的目光。这对,曾经是我年少时最爱的情侣,他们同出一辙的冷漠与高傲,注定会刺痛彼此敏感脆弱的心,明明幸福近在咫尺,却始终不得靠近。我曾深深为他们感到惋惜,但此刻,我只关注一点,这个男人会不会在未来某一天,取代我,成为师姐最重要的人。
我绝不允许这种事情发生。
萧楼主袖中的夕影刀,轻轻挑落了师姐脸上的面纱,我得承认,在那个瞬间,我失去了理智,差点忘记他不会伤害师姐,屏住呼吸的刹那间,不自觉地出声了:“师姐!”
所有人看过来了,而师姐只是轻轻往后一瞥,我讷讷收回了踏出的脚,听见她说:“你比我强……我承认。”
我失神地看着她跪下宣誓。
这一切,在梦里发生过无数遍,但头一次,我离他们这么近,又是如此的遥远。
“进来吧——”
我不知,自己晃神了多久,等我意识过来时,已经听见师姐唤我,隔着一层朦胧的白纱,我看见绯衣女子就站在白衣男子身旁,那是离萧忆情最近的那个位置。
而我同她的距离却是如此遥远。
我们只分别了她八岁到十五岁这七年的时光而已,可为何,我在江湖与她再度重逢,再次看见她时,她却是那样的陌生,她冷漠怀疑地望着接近她的每一个人,当然也包括我。
我踏进门里。
——萧忆情也不该是这个例外。
人分左右站列整齐,中间的路是空出来的,但我却没有走上前,静静福了福身,“晚意拜见萧楼主。”
“这是我师妹苏晚意。”师姐淡淡开口,我看着她抚摸血薇剑冰冷的刃,神色冷淡,只是目光静静落在我身上,有片刻的暖意:“她不会武功,但医术还不错。”
沉闷的咳嗽声之后,萧楼主声音含有某种笑意:“……她也要加入听雪楼吗?”
师姐不置可否,只是淡淡看着我,我道:“师姐在哪里,我就在哪里。
萧楼主淡淡应了,好像笑了,我看见屏风后面的身影,他用手帕捂着嘴在咳嗽,我对这个人十分警惕,他身上有一种难以言说的压迫感,让我很不舒服,在皱眉的瞬间,挑起的剑花,冰冷而温柔——砰,纱笠轻飘飘的落在地上,朦胧的视线,骤然清晰起来。
我愕然望向执剑的那个人,很是风流倜傥的一个男子,他目光从落下的纱笠,移到我身上,深邃的眼眸,戏谑笑时显得漫不经心,“得罪了,我不过是想看看,名扬天下的江湖第一美人生得是何模样而已。”
“现在看来……”
4——5,6,我们对视,他神情有瞬间怔楞,师姐声音极冷,“你不该看她的眼睛。”
到第八秒,他狼狈地移开目光,而临到嘴边的那一句“不过如此”却怎么也说不出口了。
我抚了微乱鬓角,意味不明的笑了笑,很早以前我就发现了,穿越而来的“金手指”是什么,低笑了两声,以袖掩面,狡黠道:“晚意相貌平平,让公子失望了。
不要轻易看着我的眼睛,人会轻而易举被这双眼睛迷惑,宛若是中了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