肖翛然只要了一张纸,和一支圭笔,对掌柜和三房隐晦的打量视而不见,在老夫人一声令下,翻开了账本。
比试一开始,当铺掌柜的便抓起算盘,一脸看好戏的表情凑到了肖翛然的面前,看着她像上回在当铺一样,只是往账本上看一眼,光在纸上鬼画符,眼中兴味十足。
跟在她的后头,跟着拨起算盘。
上次王妃走后,他拿起王妃留下来的“鬼画符”看了许久,也未能看出所以然。
今日他跟着从头看到尾,就不信发现不了其中规律。
然而,许多小钱靠着心算就得出结果,直接写个数的肖翛然翻页极快,没一会儿就将吴掌柜甩到了后头。
又一次没抓住精髓的吴掌柜只得将算盘往旁侧一丢,漠然缩回了老夫人的身边,陪着老夫人有一搭没一搭聊天。
“大哥,你跟我这儿媳,究竟在何处见过?”
吴掌柜抬头望天,“街上。”
老夫人半个字都不信,小声问道,“她……当了何物?”
儿媳缺钱她知道,可也没见她整日出去买什么胭脂水粉罗裳华服啊,这……怎的还去了当铺?!
吴掌柜看向已经换了账本的王妃,又看了一眼第一个账本才算了大半的陌生女子,意兴阑珊道,“一会儿等她赢了,让她自己说吧。”
要不是知道他今天来王府的目的,他说不得还得装作没见过王妃呢。
“你如何知晓她会赢?”抓住了蛛丝马迹的老夫人看大哥就像看个石雕,脑筋一转就得出一个肯定的猜测,“她在你跟前算过账。”
吴掌柜立刻坐直了,看向站在身侧不远的外甥,“敢问王爷,若是王妃让你揍亲舅舅,你可会动手?”
赵丰岳轻笑一声,“今日不会。”
“为何?”
“因为有银子到手,她高兴,不会与舅舅为难。”顿了顿,他又道,“若是舅舅趁机向她讨教如何算账更快更好,想必她也不会吝啬。”
“好,舅舅我今日便信你一次,若是王妃扭头就走,你可得帮舅舅美言几句。”
“若是小然扭头便走,舅舅可用银钱留下她。”
吴掌柜瞅着贵为王爷的外甥,仿佛不认识似的瞪了许久,终是哭笑不得败下阵来,“你娶回来的妻,满身铜臭,不觉出门丢了王爷脸面?”
说归说,吴掌柜私心却对这个很和他胃口的外甥媳满意极了。
瞧瞧,才多久啊,妹妹硬是正回来了,外甥也比从前会说笑。
这才是一个家该有的气氛,像从前那般死气沉沉的,那只能叫宅子。
有掌柜的在三房那头看了许久,终于发现王妃这边的异状,转道前去围观。
可看来看去,在不懂的人眼中,王妃依旧在画些不知所谓的东西,最终还是摇着头又缩了回去。
只有食肆掌柜的,似乎跟吴掌柜关系不错,看王妃面前的宣纸一眼,又瞅了瞅吴掌柜。
似乎想到什么似的,忍不住凑到吴掌柜的跟前。
“老吴,你老实交代,王妃画的那些,是不是另有深意?”
吴掌柜摊手,“老夫亦不知,稍安勿躁,等最后验证便是。”
食肆掌柜瞪了他一眼,忍不住同情地瞅了还在埋头苦算的新夫人一眼。
就算老吴什么都没说,他也看出来了,老吴似乎对王妃的本事心知肚明。
恐怕,最后的结果并不如那些同僚所料。
大半个时辰过去,肖翛然把最后一本账本往左侧一甩,伸了个懒腰,“左边的,有错,准确的我已经记在纸上了,右边的没问题。”
她抓着纸,“唔,食肆这边,今年年初到现在,收入柒佰肆拾玖两捌文钱,支出陆佰零壹两贰文钱,赚了壹佰肆拾捌两陆文钱。”
食肆掌柜的站得笔直,连连点头,“对,王妃说的对,来之前,小的与账房也核对过账本,数目与王妃所说正好对得上。
“布庄这边,有一笔账算错了……”
手里拿着所有人都看不懂的“鬼画符”,先前被大多数掌柜都暗自摇头的王妃站在那儿胸有成竹指点江山。
刚开始还有掌柜的提出异议,然而自己亲自上阵重新算账后,也不得不擦擦汗埋头认错。
虽说只是算错几文钱,但就这么被王妃轻描淡写抓到了错处,还是有些惊慌失措。
这边都已经对完账,确定王妃一个都没算错了,另一边还没完事儿。
埋头苦干,仿佛全身心投入两耳不闻窗外事的新夫人,面色却越算越狰狞。
终于,她站起身将桌上所有账本都扫到了地上,指着肖翛然,“我不服,定是王爷提前派人将账目告知于你,你胜之不武,你不配!”
“你胡说!我主子贵为王妃,怎会像你这般宵小之辈,为区区小事就作弊?”一直默默帮主子研墨的翠杏跳出来,“况且,谁准你指着我家主子的?信不信我主子让人发卖了你?”
对哦,好像古代正室能发卖妾室来着,那她作为嫡子正妻,应该也能发卖庶子的老婆?
不卖了她,但是直接毫无缘由赶出王府不知道能不能行?
肖翛然的心狠狠动了一会儿,又恢复正常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