即便是硬卧,坐了一夜的火车,周斯桐还是觉得腰酸背痛。
史今是一点事儿也没有,甚至还给周斯桐拿出了面包:“饿没饿?饿了先垫垫,还有两个小时呢。”
周斯桐看他目光炯炯,问:“这才五点多,你怎么醒这么早?”
“我紧张了呗。”史今的目光瞟向窗外,“要见你爸妈了,我哪能不紧张啊?哪儿还能睡得着觉。”
周斯桐咬了一口面包,“那你紧张啥,我爸脾气可好了。我不是跟你说过嘛,他以前也是当兵的,炮兵。他说他当班长的时候,新兵连一结束,那些没分到他班里的新兵,都哭。舍不得我爸。”
“你爸是个好班长。”史今笑笑,“但这不一样,可是当爹的谁不心疼闺女?要是有人想把我闺女娶走了,我也不乐意。”
“你这话说的。难道你还不好吗?”周斯桐趴在桌子上对他笑,眉弯弯的,眼睛亮晶晶的。虽然已经工作了一年多,可看着还是个小孩儿一样。这也难怪,她是家里宠大的小女儿,读书读到大学毕业,毕业就进了部队做文职。装甲步兵团里面哪有几个女孩儿?她年纪又小,长得又好,所以全团都拿她当个宝似的。炊事班的见了她,都得多给她打两块肉。
史今哪能不知道她的好,她十八岁上大学的时候,他们连接到任务,给师范大学的新生做教官。他带的两个班里就有她们班。周斯桐是史今选出来的排头兵,二十天之后,史今让她一个人就拿了俩个人奖。
就连高城都知道了这事儿:“听说你在师范大学发掘了一个神枪手?摸枪三天,打了44环?……啊,是个女学生啊?她家有兄弟没有,多大了愿不愿意当兵?”
史今说那姑娘倒是有个哥哥,她哥考的是警校,今年毕业了。
高城很失望,说好兵坯子没去军校可惜了了,又自己找补:“也挺好,都是为人民服务。”
史今记着周斯桐的不是这个。他记着的是军训第五天的时候,临近中午,太阳忒毒,她因为生理期身体虚弱,训了小半天队列,又接着站了十几分钟的军姿,头昏脑胀的,一声“报告”没喊出来就晕在地上了。
那时候史今还年轻气盛,来之前就和伍六一打赌,赌谁带的兵更厉害。他正和伍六一夸着他选的排头兵有多么聪明,一点就透,伍六一就指了指他身后:“班长,你的排头兵好像倒了哎。”
史今回头一看,背起周斯桐就跑。
周斯桐中了暑,请了两天病假,伍六一没忍住笑话了史今两天。
后来周斯桐就偷偷跟史今说:“教官,你把我换下去吧,我都请了两天假了,进度都落下了……”
史今依旧是温温和和的笑,却一句话点破了她的心事:“是不是觉得自己晕倒了怪丢人的,不好意思了?那不是你身体不舒服嘛。也是我没及早发现,我要早发现也没这事儿了,怪我。这有什么好丢人的呢,只不过是一次发挥失常嘛。下次你做得更好,大家不就把这事儿忘了吗?”
“再说了,谁不知道你一点就透,就那么点儿玩意儿,你看看就会了,耽误不了进度的。”史今说,“反正,你是我挑的排头兵,我不想换掉我看好的排头兵。”
确实,周斯桐一点就透,请假落下的那点儿东西,史今趁别人休息的时候给她说一说,最多示范个两遍,她就能做得很标准了。
就连后面的轻武器射击,好多人都打到天上去了,可她从第二次射击开始就没脱过靶,而且一次比一次准。
考核成绩下来之后,史今拿着周斯桐的靶纸跟伍六一显摆:“哎,哎,我带的兵,厉不厉害,帅不帅?比你的兵强吧?你服不服?”
烦得伍六一满地乱转不想搭理他。
史今自己也不明白,为什么他会把周斯桐看得那么重。也许那个时候他下意识里觉得,他是702装甲步兵团的兵,周斯桐是师范大学的大学生。他们此生唯一的交集也许就是军训的二十天。
事实上,对于大学生来说,军训也许没有那么重要。可是史今想,他这个人,也许不能为这些大学生做什么其他的事了,那就把军训做好吧。这是他此时此刻能做好的唯一的事。
谁知道四年之后,他竟然又和周斯桐见了面,他还是班长,她却是文职干部了。
“你想什么呢?”周斯桐把一颗瓜子扔在他怀里。
史今说:“刚才突然想到咱们刚认识那会儿了——”
“那有什么好想的,咣当一声摔在地上,多难看呐!”
史今说:“你就想着难看啊?那时候你可真把我给吓坏了。”
说着说着,火车就要到站了。史今和周斯桐收拾好东西,准备下车。
来接站的是请了两天事假的哥哥周斯杨,史今提着行李走在后面,一时眼睛没看见,周斯桐就没影了,抬头一看,她已经抱上了站在前面的一个高个子青年。
青年拍了拍周斯桐的后背,“好了好了,都多大了还跟小孩儿似的,快下来!”
史今这才看清了这青年长啥样:个子比他还高一点儿,约莫有个一米八,穿一件海魂衫,身材看着比他壮点儿,皮肤没有周斯桐白,是健康的浅麦色。五官倒是和周斯桐很像,眼睛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