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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1 / 2)

成年人的休假时间总是很紧迫的,先离开家的是周斯杨,他是五天的假期,总归还要回哈尔滨收拾收拾再回去销假,所以匆匆的就走了。

紧接着没多久,史今和周斯桐也要回北京了。

史今被老周家父子轮流谈了一番,说来说去都是一个意思:周斯桐从小就主意大,谁也拗不过她去的。人生大事,父母只能给建议,不能拿主意——何况之前周斯桐连建议也没怎么听过。劝不动周斯桐,他们只能找史今。

“我来找你谈,不管怎么说,这说明我觉得你是个爷们儿,光明磊落。”父子俩都说了这句话,“桐桐现在在北京有了工作,你是三期士官,不是技术骨干,未必能干到四期。满打满算你还能在部队待三年。这三年之后呢?你打算怎么办?复员回老家,你俩天各一方?”

“桐桐年纪小,工作也没多久,她也许不明白这些事。可是你不一样,你知道的,人总得考虑现实的。总之,我希望你能遵守这个君子协定,三年之后,如果你们还彼此相爱,如果你们有能力稳定下来,我们绝不阻拦你们结婚。但是无论如何,你别伤害她。”

周斯杨跟史今说这些的时候,牙床子肿得老高——是智齿发炎了:“不瞒你说,为你们这个事儿我都上老火了。你说你吧,说实话我也没看出来你哪点出奇了,可小丫头竟然说你是全天下最好的,哈!之前这个称号可是给我的。”

史今看着酸溜溜的周斯杨,还是笑着安慰他:“斯桐是知道的,你是好哥哥,她和我说过,她有全天下最好的哥哥。她说她被欺负的时候你帮她打架。”

“小丫头片子怎么八百年前的事儿还拿出来说?”周斯杨往下意识的后退半步,又上前来问,“她没说我那时候一打三打输了,之后回去又被我爸揍一顿的事儿吧?”

“……本来没说的,现在你说了。”

“靠。”周斯杨捂住嘴,“给我疼的神志不清了都。你啥也没听见昂。我走了。”

史今低着头笑了,笑着笑着,又把眉毛拧了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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然而以后的事情是想不完的,他也不是没想过,就没思考出个所以然来。

他还在老家的时候,男孩子混个初中毕业,会写字会算账,好像就已经算是个有文化的人了。可到了部队生活了这几年,才越来越发现自己的学历不够,要留下,要提干,是处处被这张文凭掣肘。

入伍之前,他基本上就是个傻小子,根本就不知道当兵是什么,只恍惚觉得这对于他来说好像是个难得的出路似的。其实那时候他更想继续念书,好像书里有个别样的世界,和他现在身处的世界完全不同。

可是家里没钱了。大哥新添了孩子,二哥二十多岁了总要讨媳妇,有人给姐姐提亲,相准了就要嫁人,子女多的家庭总是事儿赶事儿,哪个事儿不要钱?而他要去念书,那是肉眼可见的三年又三年。是结婚生子要紧,还是那看不见底的书要紧?

十五岁的史今穿着二哥传下来的裤子,因为个子窜高了,还吊着晃晃荡荡的裤腿,底下都露出了干巴瘦的脚踝。他说他还想继续念书,却被父亲一顿笤帚疙瘩揍得满山跑,一口气直赶到了半山腰,最后他说:“爹,你别打了,我不念了。”

学习成绩最好的史今辍了学。他记得离开学校那天,老师什么也没说,只是拍了拍肩膀说:“去吧。去找你想要的前程去吧。”

傻乎乎的史今一脸茫然,在心里想,啥叫前程啊?啥叫我的前程呢?

两年之后,似乎是哪个叔叔大爷来家里说:“你家老四腿挺快,干不了别的,部队来征兵的就让他去呗。几年下来,说不定还能给安排工作。到时候就出息啦!”

史今就这样,稀里糊涂的报名、体检、政审,从穿着踢里踏拉的二棉裤满山跑的傻小子,变成了一个兵。他一直很感谢部队让他当了兵,他从灰不溜秋的泥巴,变成了沉稳庄严的绿松枝。

再次回家的时候,爹已经不会拎着笤帚疙瘩追着揍他了,反而是围着他左看右看:“老四啊,你现在可是咱们老史家最有出息的啦!”

他已经出息了吗?他不知道。

只是他自己都快忘了,他也曾经跟在老师屁股后面不知羞惭的说:“我想考大学,看书可有意思了。”

大约是再次见到周斯桐的时候,他才发觉自己心里有什么东西复苏了。

周斯桐是给他们上课的老师,虽然她比他还小呢。周斯桐本科学的是中文,教他们的却是政治。

每周三晚上,一定是她来连队里上课,周五则是团部的大课,通常都是指导员来上。她也会去。

上课的时候,她总是穿着礼服,戴着无檐帽,明明和战士都是差不多的军绿色礼服,她穿着似乎就格外的文气些。

连长高城第一次上课的时候去得早了些,还在礼堂外面抽烟,跟人嘀嘀咕咕:“咱们团怎么分来这么一个弱柳扶风的女同志啊?她当老师,别弄得咱们团的人有样学样了。她那个集训考核成绩怎么样?”

红三连的连长凑过来说:“据我们连给他们集训的人说,小周表现相当不错,队列、射击、急救什么的都拔尖。就是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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