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眉（七）
王春鸣似乎也预料到了这个结果，沉默了一会儿，又问：“你心里那个人，是个什么人？”
“是个挺好的人，是个我挺喜欢的人。”周斯桐说，“说真的，谢谢你还记挂着我，可是我不能回应你什么。”
“我明白。”王春鸣站起来，“时间不早了，我该走了。”
周斯桐送他出了七连，在七连门口，王春鸣就不让她送了：“太远了，我自己知道怎么出去，你就别送了。”
“我还想问你一句。”他有些小心翼翼的问，“桐儿姐，现在，在你心里，我还算是你的人吗？”
“废话，除非你不认我这个老师，不然你就永远是我的人！”周斯桐拍了一下他的脑袋。
周斯桐带他们的时候，最喜欢说的话就是：“你们是我带出来的学生，就是我的人，我的人啥事儿做不成？”即便是到了最后，学校说，被传成师生恋，又牵扯到打架斗殴的周斯桐、王春鸣两个人，必须要走一个的时候，周斯桐也没含糊过，害怕过。
她决定自己离开，放弃签合同的时候，还是和王春鸣笑着说：“这算啥事儿啊？我告诉你，以我的本事，我上哪儿都能吃上饭，还得是好菜好饭呢。你是我的人，我的人在哪儿也都是人尖子，别给我丢人，知道吗？”
其实那个时候王春鸣就知道，周斯桐是为了自己才离开的。师生恋虽然是谣传，但他因为被人戳破心底的想法恼羞成怒，给人家打骨折了，这性质就很恶劣了。被他打伤的那个人又有个好爹好妈，校方挡不住压力，决定开除王春鸣。
是周斯桐和校领导反复争取，最后的结果是，周斯桐和王春鸣，两个人，学校里只能留一个。要么周斯桐放弃签入职协议，要么，王春鸣被开除学籍。
王春鸣自幼丧母，家里条件不好，如果被学校开除，高考就与他彻底无缘了。他想要改变命运，就难上加难了。周斯桐觉得自己眼见就能毕业，是否留在这个学校，对她来说，影响就没那么大了。
学校的校长也试图挽留过：“你的能力我们都知道，为了一个在差班的惹是生非的学生，你真的要放弃掉可能是你唯一的一次留在北京的机会？你觉得值得吗？”
“他是我的人，他不是惹是生非的差生。”周斯桐笃定的说，“这其实没什么值不值得的，我要是不维护他，就算留下来，我心里过不去，就白当了这个老师。”
王春鸣当时就站在校长室外面，周斯桐出来之后，他就哭了。
他现在想起那个场面，也还是湿润了眼眶，他张开双臂，最后叫了一次周斯桐：“桐儿姐，能抱一下吗？”
“当然。”
王春鸣轻轻拥抱了一下周斯桐，再分开的时候，就改了称呼：“再见，老师。你一定要幸福。”
周斯桐目送他走远了，自己也回了宿舍，收拾收拾东西，歇了一会儿，看看书，没去找史今——倒不是因为别的，今天许三多来报到，恐怕有的忙。再加上周末下午史今总是要和伍六一保养战车什么的，通常情况下也没什么闲工夫。
史今本来也是这么打算的，他帮许三多弄完手续，再上来就准备换身作训服去擦车，白铁军一把把他拽了住：“班长！车我们都擦过了！你坐下！我们有事儿跟你说。”
“啥事儿啊？你们今天没打扑克？”史今好笑的坐下——今天还挺勤快。
白铁军问：“今天小周老师从学校回来了，你看没看见？”
“在连长办公室就看见了。”史今回答，“咋的了？你们瞅见她了？”
“那何止是瞅见小周老师啊。”白铁军悻悻的说，就好像他媳妇被抢走了似的，“还有一个年轻男的来看她呢，还在咱七连食堂里当众表白，说让小周老师等他两年就在一块儿。”
史今的脸绷了一下：“有这事儿啊，那我可不知道。”
白铁军一拍大腿：“你都不知道那男的多过分。伍班副也在，咱俩演一下！”
史今皱紧了眉头：“我不看！”
“知己知彼，百战百胜啊！班长，你可不能不看！我演那男的，伍班副，你演小周老师！”白铁军迅速入戏，双眼含情，“桐儿姐，这句话我三年之前没敢和你说，我喜欢你，从你当我老师的时候我就喜欢你——”
伍六一眉头皱得比史今都紧，整个人战术后仰，都快贴上柜子了。
“班副，说词儿啊！”白铁军很焦急。
伍六一勉强说道：“咱俩没这个缘分。”
“是你心里已经有人了吧？”白铁军口音浓重，“我能不能问问，你心里那个人，是什么样的人？”
伍六一赶紧要跑：“到这块儿我就没听了！我吃完了就走了！”
史今看伍六一对白铁军避之不及的样子，感觉周斯桐对这个男人好像也没什么感情。
白铁军蹲下来跟史今说：“班长，我都听清楚了，这个男的吧，是小周老师之前顶岗实习期带的学生，后来好像因为他犯了什么事儿吧，小周老师被迫辞职了，那个合同啊，也就没签成。也就是说，他们认识好多年了。不过小周老师没答应他。班长你获胜的几率还是很大！”
许三多在自己床上叠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