画眉(十)
高城在终点外的平地上等着他们。
三班的成绩还是不错,许三多也是咬着队伍的尾巴跟了上来,没掉队,这个高城挺惊讶。
史今怕周斯桐跑丢了,自己就从队伍中间退到了末尾,陪着周斯桐跑。到最后,周斯桐几乎整个人都挂在史今身上了,整个人像水洗过了似的,喘得能听见她气管里过气的“咝咝”声。
史今半拖半抱的把周斯桐带到终点,赶紧把她身上的装备全卸下来,喊:“伍六一!”
“到!”
“把装备给她拿着!”
“是!”伍六一接过装备,低声问,“人没事儿吧?小周老师没这么跑过吧。”
“集训的时候他们也拉练。就是强度没咱们这么大。”史今回头跟周斯桐说,“我带着你,咱再走走,你这就停下腿就不过血了,会抽筋儿。到时候就更疼了。”
周斯桐根本听不见他说话了,只能看见他嘴一张一合的,“啊?你说啥?”
“我说!再走走!我带着你!”史今说着就拉着她往前走。
周斯桐的腿刚挪出去两寸,忽然脸就白了,站不住了,往后一坐坐在地上,眼泪就下来了:“啊,我腿,腿疼!”
“是不是抽筋儿了?”伍六一问。
史今半跪在地上,隔着作训服裤子摸她的小腿,手上就感觉她腿上的肌肉一跳一跳的,确实是抽筋没错了:“六一,你把她按住。我给她扳一扳。桐儿,你挺着点儿。”
说着抻直了她的小腿,往上扳周斯桐的脚尖:“绷住了,桐儿,你绷住了!”
“疼,史今,疼!”周斯桐本不是个爱撒娇爱诉苦的性子,现在却忍不住的喊疼。
史今本来就爱操心,哪受得住周斯桐跟他喊疼,手上不敢松劲儿,嘴里就念叨:“我知道,我知道你疼。咱挺一挺,这个劲儿一会儿就过去了,啊。”
最后是史今把周斯桐背到车上的。
高城正喝着绿茶呢,看到这一幕还很担忧:“怎么的,这是负伤了这是?怎么回事儿?”
伍六一把周斯桐的装备搁进车里:“没啥大事儿,腿抽筋儿了。”
“还没好?你们没给她牵拉一下?”高城说,“用不用叫卫生员给看看?”
“班长给弄了,好了。”
——好了还给背回来?怎么小周是不能走路了?虽说文职集训的时候,拉练的三十公里是慢悠悠的很水,但人家也不是不会走路吧?用得着你背?
用得着。
史今把周斯桐背到高城的车上,摘了她帽子,从怀里掏出一条洁白的手绢给她擦汗。擦完了额头上的汗,把她的头发重新扎了起来,又给她擦了擦脖子上的汗,怕她带着汗被风吹着。然后拿自己的水壶,给她喝了两口水。
高城是军校毕业生,他进入702团开始,就是做排长。那时候,史今就是他的班长。
史今在他心里,就是个不能再标准的班长了。
在军队里,班长对于战士的意义也许比连长、团长更重要。班长是兵头将尾,是军中之母。他们实打实的管着所有战士的一切。这些,史今做得一向是最好的。他永远耐心,永远包容,事无巨细,不管什么事他都抢在头里去做。
史今照顾人有一套,高城知道。可他不知道史今能有这么一套。
史今和周斯桐虽说是恋爱对象,却也没有什么特别亲密的接触,他的班长他知道,为人正派,别说是什么出格的举动,就是别人调侃一句,他都得脸红个半天。拉拉小手就算顶天了。
原来一个男的还能做到这样!周斯桐都不用说话,只一个眼神,他就知道要抠一颗含片给塞进嘴里,怕她呛着了,喝水的时候一个劲儿的摩挲后背,叫她“慢点儿喝”。
高城看得牙酸腮帮子疼,伍六一背着俩人的装备赶了过来,从高城兜里要了根烟点着了,冲史今那边扬了扬下巴:“看见了吗?我就说班长自从跟小周老师处了对象,一天天的跟伺候太奶似的。”
“要么小周喜欢他呢?”高城整了整裤腰带,“咱团里那么多人,小周怎么不喜欢别人去?”
“嘁。”伍六一始终相信自家班长无人可比,“不管是谁,跟班长能比吗?”
高城告诉周斯桐,第二天的训练科目是四百米障碍,临近中午有个五公里越野跑,下午是战车保养和维修。
周斯桐勇气可嘉,觉得自己也许还能搏一搏,但是史今把她裤腿子一挽起来,看见她小腿和脚腕子都肿了,当场告诉她:你搏不了。
“疼不疼?”史今拿药油给她擦腿。
“疼啊。咋能不疼。”周斯桐缓过劲儿来还能笑,“那你们刚开始跑的时候不疼啊?”
史今把她的裤腿放下来,他是看着都觉得心疼,“你跟我们能一样吗?”
“那咋不一样?”
史今说:“我们早都摔打惯了。你自来也没接受过这种训练,我说实话,就是大小伙子,冷不丁的也训不来。再说了,你明天早上走路都不一定能走稳当呢。四百米障碍,登高爬低的,还有云梯。那五公里越野,得负重二十公斤,你怎么跑?”
高城摸着下巴说:“史今说的也是。小周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