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它，它不是擦玻璃！”史今好不容易头脑风暴了一下，给圆了过去，“就拿这履带来说吧，一吨多重，得一节一节的砸下来清洗。来，六一。”
史今右手掌钎，伍六一瞄了瞄点，抡起锤子一下一下的砸在铁钎上。
周斯桐看着也觉得挺有意思：“这个我也能学吗？”
伍六一使坏似的要把锤子给她：“能学啊，怎么不能学？这有啥难的，我也正好累了。你一直手上有准儿，这个给你，你来砸。”
砸履带的铁锤是十八磅锤，周斯桐拎着倒能拎动，但要抡起来瞄准史今手里的铁钎，就很难了，周斯桐接过锤来只觉得沉手，又还了回去：“不行不行，我弄不了这个。”
伍六一把锤子接了回去：“弄不了那我来。”
周斯桐又看了看，说：“我抡不了锤子，我可以掌钎啊！我来都来了，你总得让我试试吧。”说着，把史今手里的铁钎拿了过来，自己攥着，两眼亮晶晶的看着伍六一。
伍六一顿时感觉不好了：“不是，你——你弄不了这个，我再砸了你手怎么办？”
“我手又不乱动，你都砸不着史今，怎么可能会砸得到我呢？”
史今闷着头笑。
伍六一来了脾气，把锤子塞给史今，“你俩自己砸吧！我不干了！”然后扭头就走了。
“哎六一！”史今喊了一声，接过了锤子，低头看周斯桐的手。搁下榕树乡的土话说，周斯桐灵气儿。她接过了史今的铁钎，位置却丝毫没动，还是那个点，还是那个方向。
入部队快三年了，她的手一点儿没变，还是那么纤细、柔软、灵巧。铁钎是灰黑的，周边她的手洁白如玉，叫人觉得即便没砸着她的手，铁锤落下去的一瞬间，把她的手震麻了也是个罪过。
史今拎着锤子下不去手：“我怕砸着你。”
“啧，你怎么跟伍六一似的。”周斯桐不高兴了，“你都砸不到别人，怎么能砸到我呢？当了九年兵，连抡捶也不会？信不过我？”
“你和别人不一样嘛。”
“怎么不一样？”
“就是不一样。”史今说，“他们是我的兵。”
“难道我不算你的兵？”周斯桐转到他面前，“你信得过他们，就单单信不过我？我抡不了锤，还掌不好钎吗？”
“我相信你掌得好。”史今也一字一顿的说，“我是怕我抡不好。我也不知道为啥，就是怕你受一点儿伤，一点儿也不行。”
周斯桐再次蹲下来，握住那根铁钎：“史今，你得信得过我，也得信得过你自己。就像你相信他们一样，他们能和你并肩作战，我也能。”
史今听出她的言外之意，她相信史今，就像史今相信他的每一个兵。他们是同志，是伴侣，是要并肩携手，同喜同悲，同去同归的爱人。
“行吗？”她问。
史今没说行不行，只说：“拿稳了。”抡捶不能有任何的犹豫试探，他也没有刻意的收力道。史今抡捶是准的，周斯桐掌钎也是稳的。一下一下，敲在铁钎上，也敲在他们彼此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