喜地跟我打了个招呼,我没有回应,把日记揣进口袋里离开了那儿,一直走到霍格沃兹的小院儿里,有雪花纠缠盘旋着在空气里冲撞,我坐在了老位置。
城堡内现在除了像我这样的倒霉蛋就是费尔奇和教授们,难得安静,我用手堆了一个小雪人,然后开始聚精会神地让脚下的雪浮起来,像空中的风向那样,有规律的盘旋,冲刺,交替。
薄雪之中没有人来打扰我,我像妈妈在日记里说的那样,仔细地听着周围的声音,就像第一次拿起自己的魔杖,好像周围地一切都变慢了,我几乎可以听见光和微尘发出的嗡嗡声,几乎可以感受它们移动的位置,就像我安全地潜伏在世界中心,而周围万物都可以等我号令一样。
来路已无复孑遗,我绝不要重蹈覆辙。我更聪明,更努力,更不计后果,食死徒们拿走的一切,我会千倍百倍地奉还。
我又猛地打散了雪块,让它们变得更细,更密,更急,现在它们更像是一团雾气了。
刺眼的日头赫赫扬扬地炫耀着自己可以贯穿世界的光芒,引力在我眼前消逝,那些尘灰披满鲜衣裹挟着雪花朝我奔腾而来,透亮的天空在我头顶上随着太阳燃烧。
我看着疯长的雪花仿佛正撕裂我视野内的所有遮挡去充斥边界,听见掠过的疾风暴戾地引起变幻空气中尘埃的无端尖叫,种种纤雾拔地而起,亿万个闪烁的光点踏着雪尘坠落,崩塌,陨沉。就像是神在我面前被割碎了,世上真的有神吗……
以那个雪人为圆心,周围一片细细的雪沙正彼此交驰冲腾,很快就包裹了中间的雪人,我几乎快要看不见它了。雪尘穿梭,往复,颠倒,一股异样地热流在我的血管里重复着同样的动作……可我完全不想停下来。
“扑”地声响,一团鲜红的血液绽开在雪地里,格外扎眼,但那群碎沙碎雪并没有停止,反而愈加凶猛。我手忙脚乱地用手去擦血,去试着念咒,但雪地里鲜红的花只是不由分说地越绽越大,我不知道怎么让这一切停下。
“我和西奥遇到了汉娜,她说她没有和你一起啊,你这样我一点都不会高兴……”安舍已经回来了,她的声音从远处传来,“段里!”
安舍夺过了我的魔杖,尘埃和血液这才算是止住,我跟她说了声谢谢,她的手一边颤抖一边擦着我的脸,接着又对我的衣服施了个清理一新。
“你到底对自己干了些什么啊……”
“是这样的——我示范给你看,真的很美!”我拿过自己的魔杖,试着再次把那些雪尘调动起来,但是它们该飘飘该落落,显得我像是一个傻瓜。
“好的,我看见了,我们去医疗翼看看,行吗?”安舍小心翼翼地问。
“你没看见!我说真的,刚才,这里所有的雪都升起来了,所有的!在空中跟光一起——”我语无伦次地解释给她听,安舍摸了摸我的额头。
“段里,你的魔咒是学的很好,你也很有天赋,但你改变不了自然界,而且要对这么大范围里的东西施咒是很损耗魔力的。”说完她把我拉了起来。
“等一下,”我看到了雪雾落下后中心的那个小雪人,它被刮擦地分外斑驳,几乎不成形状,身上还沾着极细的红色丝线——大概是刚才的血渍,“看那个雪人,我都说了我没骗你!”
“我不管这是什么……”安舍看着那个残破的雪人深深皱起了眉头,“总之别再用这个魔法了!快跟我去医疗翼!”
我还想再辩解两句,但她已经不由分说地把我拉走了。
“你的魔力消耗很剧烈,我想是在一瞬间的事儿,你应该感谢梅林还能让你完好无缺地坐在这儿。”庞弗雷夫人往我手里塞了个瓶子,让我喝下去。
“这是什么?”
“水。”
“啊,水?”
“不然呢,你来都来了,我总得让你喝点儿什么。”
“谢谢……庞弗雷夫人,为什么我刚才明明没有念咒也没有挥杖,但那个魔法就是停不下来?”我喝了一口水问。
“当然是因为你不想让它停下来,”庞弗雷夫人一本正经地说,“要我说,你们这群小巫师都被魔杖惯坏了,魔杖只是方向盘,你才是施咒者,你才是魔力本身!想当年,魔杖还没有被发明的时候,哪个巫师不是被迫穷极一生地去探索魔法的规律,去理解万物中所流窜的魔力,去创造发明各种各样伟大的魔咒?那真是个百家争鸣的好时候啊,哪像你们现在——看看课本,噢,这句咒语可以达到这个目的,好的,那就照着念念看好完成作业……哎呀,魔法是梅林送给巫师的礼物啊,里面的门道可多着呢!”
说到动情处,庞弗雷夫人几乎要落下泪来,我则目瞪口呆地听着,脑子里似乎有什么正逐渐清明。
我就是魔力本身?
我忽然有了一种使命感,或许我们在霍格沃兹的学习并不是为了拿到各种各样的证书,而是帮我在飘渺不定的宇宙中重塑一个我。
“我也想成为您说的那样的巫师。”我呆呆地看着庞弗雷夫人。
“哎呦,孩子,你真是第一个听进去的。”她显得有点吃惊,嘱咐我别浪费这份礼物好好学习认真听讲什么的。
“我一定会的。”我说